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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不归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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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洞庭渺渺郁葱葱,八百湖山一气中。

莫怪胸吞曾不芥,一杯沧海漾鸿蒙。

云梦墟一带终年弥漫着沉沉的雾霭,如同缠绵不尽的蛛网笼罩着此处的山林和川泽。用“八百湖山”来描述云梦墟的气魄是不为过的。这里河湖众多,仿似星列棋布;层峦耸翠,更胜万象森罗。而在这千岩万壑之中,独有一脉北通秦岭,南极巴山,连绵起伏千余里不绝,名曰“不归”,这便是被当世称为玄门至道之正宗的不归山了。

远远望去,不归山雄峰如林,个个奇险瑰怪。主峰天极峰更是傲然耸立于群岚之间。其势巍然嵯峨,磅礴赫奕;壁立千仞,凌绝九霄。但见无数山峦列布其次,如同一一俯身颔首朝向主峰,宛若众星捧月,俨然万山来朝。

当洛云凝与众师兄弟返回云梦墟时,距他们下山执行任务已过去了数月有余。众人站上一座矮峰放眼望去,目之所及尽是风光迤逦,精神立时为止一振,胸中阴霾尽扫,顿觉豁然开朗。

王城一行,众人铩羽而归,不仅没能擒获灭门惨案的幕后黑手,反而折损了三名弟子。他们原以为此案是烛龙一人犯下,哪知交手中又遇到殷九这个变数。殷九、烛龙、黑衣人、靖安侯府,他们之间到底有何牵扯又有何阴谋,众人茫无头绪。事件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控制,于是云凝决定暂时南返,回山请教师尊再做定夺。

路上,云凝已先传信给了掌门谭殊,简要禀明了此行的情况。掌门回信未加深责,而是令他们一一前往各派,通知各派掌门提前做好防备。众人几经辗转奔波,各地逐一拜访,如今重回云梦墟,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

掌门谭殊得知云凝等人今日归来,已在主峰之上的玉棠宫内等候。山上弟子久不下山,听说几个师兄弟从外面回来,个个兴奋好奇,赶着跑到山门前去迎接。这些弟子与黎师兄、谷师弟等人属于同一门系,因此分外亲厚,只围着他们问东问西,却不太与云凝亲近。众人听说三名师兄弟惨遭横死,又各自伤心垂泪一番,半晌方散。

云凝先去玉棠宫拜见了掌门,将如何与敌人交手、如何被困于密林玄阵,如何前往侯府调查,以及如何中计等一干波折细细禀报。掌门听后沉默了许久,神色如临大敌。他让云凝先回无极崖,并代为转告三位长老,过几天他要亲自去拜会。

云凝察觉到掌门的神色和语气异乎寻常,料知此事非同小可。又听说掌门要亲自拜会三位师尊,心中更甚惊骇。

无极崖是不归山上一个十分特别的所在。那里是道恒、道纪、道衍三位德高望重的护教长老修道的地方,虽然也属于不归山管辖,但却历来分而治之。因此,无极崖上的一切事务,连掌门也不能插手过问。

三位长老避世已久,除了三名关门弟子以外不见外人。这三名弟子本都是孤儿,尚在襁褓便被带回无极崖,取名云宸、云凝、云歌。他们自幼得三老真传,修习无上咒术,使命便是在三老百年之后,继承衣钵成为新的护教长老,永远守护着不归山。

据说,这三名长老的咒术已经到达了出神入化的境界,甚至有人说他们其实早就已经成了仙。可无论如何有一点是确定的,山上的弟子们也都心照不宣:虽然不归山上下均以掌门谭殊为尊,但不归山之所以能为世人或敬仰或忌惮,其根本原因还在于这三个人。

云凝拜别掌门,便退出玉棠宫欲往无极崖去。走出殿外,忽见几个小道士三三两两地聚在树下,都对自己怒目而视。云凝料想,这些蠢材必是把他们死在林中那三个师兄的账都算在自己头上了。可他一向心高气傲,鲜少把无极崖以外的人事物放在眼里,而对于这些修为低微的弟子更是不屑一顾,因此不加丝毫理会,径自去了。

云凝见天色将晚,便打算先回住处,次日一早再上崖拜见师尊。他行至北麓,正要转过一处山涧之时,忽听四周淙淙水声之中似有一老者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云凝侧耳仔细去听,竟然是道恒师尊的声音。

“凝儿,”那苍老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着,“既已回山,怎不上崖参见师尊,该罚该罚。”

云凝急忙便要跪下参拜,忽而转念一想,三位师尊向来不理俗务,怎知我今日回山?况且师尊修为早已超凡入圣,又岂会为了此等小事斤斤计较随意责罚?想来必是有人弄鬼做怪。于是假意应道:“弟子知错,只因回山仓促,未及叩谒,还请师尊勿怪。”

那声音再次响起:“还敢狡辩?”云凝当即敛神细听,早已将说话之人的方位辨得清清楚楚。于是他一面做好结印手势,一应付说道:“弟子不敢狡辩,但凭师尊责罚。”一语甫毕,只见他竖起左手的食指和小指往身旁一划,眨眼之间便来到了半山腰的一个洞口外。他这瞬息万里的咒术已然臻至化境,人掠出了百丈之外,而话音却犹在山谷间回荡未绝。

云凝已觉察洞中有人,于是在山洞外驻足侧听,只听山洞里竟不住地传出一个女孩子“咯咯咯”的笑声。那一连串的笑声虽然被捂在了手掌之下,可那笑声中的得意和愉快却是捂不住的。云凝守在洞口,早听出这笑声发自何人,不自觉也随着微笑起来。

女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收住,便又低声对什么人央道:“快,你再吓他一吓。”

接下去,那个酷似师尊的苍老声音果然又自洞中响起。发声之人显见是功力不低,他非吼非叫,声音却能够远远送出,震彻山谷。他说:“既然你已知错,那就罚你替师弟云歌连洗三个月衣裳,你道服也不服?”此人显然也是憋着笑,一本正经地说到后来,尾音也终于不由得颤了,幸好被山谷的回声掩盖了过去。

云凝也差点被逗得笑出声来,他无声地啐了一口,心想,这混小子做他的春秋大梦呢?还想让我给他洗衣服,看我不先寻个法儿治他一治。此时,他放眼一望,见不远处的山壁上挂着一条小小的瀑布。于是他口中念了句咒语,把一股水流引到了洞口正上方,又撑了个结界暂不使其直接流下。

洞中二人嘻嘻哈哈闹过一阵之后,却没像先前那样等来云凝的回话,因此都感奇怪。又等了一会,两人终于不耐烦了。女孩说:“走,出去看看。”另一个也应和一声,二人便一同往山洞外面走。

他们哪知洞外有何玄机,甫一露头,顿感周身一阵冰冰凉凉。二人同时惊呼“哎呦!”可是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早已经浑身湿透。一对韶颜稚齿的少年少女就此被淋成了两只落汤鸡。

两人湿淋淋的脸上各自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睛,正在你看我我看你,忽然听见岩石后面传来哈哈大笑声。那女孩看清来人后,马上明白自己反被人作弄了,于是肩膀一拧,双脚直跺,“云凝师兄欺负人!”她气鼓鼓地噘着嘴巴又吵又嚷,垂到胸前的长发结成了绺,还在不住地往下滴着水。

云凝看他二人狼狈,心中暗自好笑,口中却扬起调子“哎呦”了一声,随即故作惊讶说:“怎么翎儿也在山洞里?我只道是云歌在淘气呢,哎呀,误会误会,”说着没正经地抱拳一揖。

这雁翎儿乃是掌门谭殊的义女,从小便得掌门宠惯。如今正值及笄,生得标致可人。她虽然与山上其他师兄弟们一同修行练功,可身份毕竟不同,因此众师兄弟都对她三分礼让三分畏惧,总不似同侪之间那般亲厚。倒是云宸、云凝、云歌三个兄弟因为不受掌门一脉的约束,也就毫不在意她的特殊身份,反而能与其推诚相与。也正因如此,翎儿从小就和这三兄弟走得更近,与自己同门系的师兄弟们反倒渐渐疏远了。

翎儿听云凝这样说,岂会不知他是故意的?可她素来不使小性儿,况且他们自小在一处玩闹惯了,因而也并不着恼。她把眉毛一横,大大地“呸”了一声,作势嗔笑道:“这引水作怪的把戏当我不会么?早知刚刚我也该痛痛快快浇你个落汤鸡,让你也知道知道我的厉害呢!”说着用胳膊肘戳了一下身旁的少年,“是不是,云歌?”

云歌看了看翎儿,又去看了看师兄,只是嘿嘿嘿地傻笑。云凝故意板起脸,对他说:“你不在崖上好好练功,倒有空来这儿跟我混闹。给你洗三个月衣裳,亏你想得出!我这不就给你洗了?不止衣裳,连澡也一起给你洗了。”

云歌和翎儿是一样大的年纪,仍是稚气孩童的心境。他嬉皮笑脸地说道:“师哥顶着秋老虎上山必是热坏了,给你也凉快凉快!”一面说着,一面去看翎儿。两人眼神一对,彼此立即心领神会,一齐拼命将头发上、衣服上的水往云凝身上去甩。

云凝笑骂着躲闪不及,使出杀手锏来:“两个小鬼再不住手,我就告诉大师哥来收拾你们。”

云歌一听,闹得更欢了,嘴里不服气地嚷道:“大师哥跟师尊在崖上闭关,这几天都不下崖,你告诉谁去?翎儿别理他,给他个好看!”翎儿听云歌这样说,小女孩的玩心也上来了,咯咯笑着更卖力地折腾。她还嫌身上不够湿,踩着石头去那边的瀑布底下又淋了一次回来继续疯闹。

云凝被他们两个缠不过,只有招架之功。他瞅准一个机会,趁着翎儿跑开,猛地向云歌扑过去,左手拦住他的腰,右手在他左右胁下一顿胡抓乱挠。云歌生平最怕被人呵痒,两胁之下是碰也碰不得的。这一下被云凝擒住,心知不妙,对方的手刚动了几下,便已几乎笑得气绝,只好连声喘息求饶。

“服是不服?”云凝问,一面箍紧左臂,防止云歌挣脱。

“服啦服啦,师哥快饶了我罢……”云歌声音都笑尖了,眼泪跟着稀里哗啦地淌下来。

“谁帮谁洗衣服?”

“我洗!我洗!我帮你洗!”

“洗多久?”

“一个月!一个月!”

云凝声调一扬,“嗯?”了一声,“混小子不老实!”说罢,右手放在嘴巴前呵了口气,猛地又伸到对方胁下,这一次动作更疾,把云歌痒得泥鳅一般疯扭乱摆,只挣不脱。

“三个月!三个月!”云歌几乎要笑断了气,“快请师哥饶了我罢!”

翎儿见云歌被云凝好一顿收拾,竟忘了自己和谁是一伙儿的,站在一旁只管看热闹,不时还拍手大笑。三人闹了好一阵,直到邱婆婆派小道童来寻,众人才一道回了邛鸿院。

2

邛鸿院是云宸、云凝和云歌三人的住所,位于天极峰北山腰的竹林深处。从此地沿山路再往上行至绝顶,便是三位长老修行的无极崖。

小道童说,邱婆婆知道云凝今天回来,所以天不亮就起来了,忙了一整天,做了好多好吃的。翎儿一听,说什么也不走了,非要跟他们一起回邛鸿院“打牙祭”不可。

几个月不见,翎儿和云歌都攒下了说不完的话,一路上围着二师兄叽叽喳喳聒噪个不停。云歌告诉云凝,自他下山以后,大师哥便奉师尊之命在崖上闭关,修习一门名叫“灵犀六识”的咒术,直到现在都还没下过崖。云凝心中暗忖,以前师尊传功都是三名弟子一起传,怎么这回独叫了师兄一人前去闭关。又想,不知这是什么厉害的咒术,连师兄那样的天资竟也数月不得窥其门径。

云凝知道小师弟云歌心思单纯,便故意半开玩笑地说:“看吧,平日嘱你好好练功,你总是贪玩不肯,现在师尊教些厉害功夫都没你的份儿。”

云歌马上摆手说道:“才不是呢。师尊说了,这‘灵犀六识’必须我们三人合练才行,只是修炼的过程极难极险,需要一人总领。大师哥此番闭关便是先学习疏引之法,以后修炼到关要之时,好替你我二人护功。”

云凝心中琢磨,若非提前得授此门咒术的精髓,又岂能担当总领护功之责?想来师尊们总是偏爱大师兄一些的。他心中一念既起,脸上却不动声色,正想再问别的,可跟在一旁的雁翎儿早就听得不甚耐烦,直嚷嚷道:“又是咒术,又是练功,听着就闷死啦。”又蹦蹦跳跳绕到另一侧,问:“凝师哥,你这次下山去了那么久,就没碰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儿?”

云凝听了哈哈一笑,将一路上的见闻添枝加叶地与二人说了。一行人说说笑笑,转眼便到了邛鸿院。

众人刚踏进院子,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婆婆便吟吟笑着迎了出来。这老婆婆看上去似已年逾古稀,然而精神矍铄,满头银发如雪,不见一丝散乱。她身上那套晴蓝色的短襟褂是用最普通的市井土布做的,而且早已洗得发白,可是穿在她身上非但不显寒酸,反而十分得体。

老婆婆姓邱,邛鸿院的人都叫她邱婆婆。没人知道她本名叫什么,也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又是因为什么来到了不归山。自打云凝他们记事开始,就是邱婆婆在一手照顾师兄弟三人的饮食起居。从身份上来看,她当然是这邛鸿院里打杂的下人。可是对于三个孤儿来说,一个能在病时彻夜陪伴自己的人、能在打雷时哼唱歌谣哄自己入睡的人、能够毫无保留地给予自己无限的关注与慈爱、从小呵护自己成长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下人呢?那是他们在这世上除师尊以外最亲最近的人。

这时,邱婆婆早已经听见了众人的说笑声,她快步走出了房门,边走边探头,一面自言自语地笑道:“呦,瞧瞧这高兴劲儿,离老远就听见吵吵嚷嚷的。”

云歌一进门便急忙扯着嗓子报信儿:“婆婆!我把师哥给接回来啦!”

“怎么才回来呀?”婆婆接过云凝手里的包袱,眼睛弯成了一条缝。她把比自己高了一头还不止的云凝转过来调过去地看,嘴里絮叨着:“瘦啦,可不是瘦啦?”

云凝离山数月,最惦记的就是邱婆婆。他知道婆婆常年犯有咳嗽气喘的老毛病,所以路过江淮时,特意买了当地的梨膏糖带了回来。他把油纸包着的梨膏糖放在婆婆干枯微颤的手里时,心中是一股长大成人的自豪感,可婆婆却哭了。

这天的晚饭极其丰盛,婆婆一个人张罗了十几道菜,都是云凝平日最爱吃的。翎儿和云歌在饭桌上斗嘴,惹得所有人一阵阵地哄堂大笑。婆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边擦泪边指着二人说:“要不是你们两个鬼灵精在我身边闹一闹哇,这日子还真不好打发。”云凝整晚不时偷偷去看翎儿,发现几个月不见,她仿似比先前愈加出挑了。此时见她故意和云歌怄气的模样,更觉得娇俏可爱,不由得看呆了。听婆婆这样说时,云凝也不再摆兄长的面孔,一头撞到婆婆的怀里,明知故问道:“怎么婆婆只说他们好,凝儿不好吗?”邱婆婆用她苍老的手一下下地抚摸着云凝的头发,嘴里忙道:“好!怎么不好?!你们都是好孩子,都是婆婆的心尖儿尖儿,啊。”

邛鸿院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待到肴核既尽时已是二更天过半。翎儿知道时辰已是不早了,便向众人起身告辞。云凝也忙起身,说天太黑,要送她回去。云歌是个最没心眼的,将手掌中剥好的桃仁往嘴里一倒,搓搓手也起身说:“师兄赶了一天路,休息罢,我去送她。”云凝一时不及寻找别的说辞,只好张了张口,坐立不是。邱婆婆早将一切看在眼里,便对云歌嗔笑道:“成日价在一块闹还闹不够。让你二师哥快去快回,你留下帮婆婆收拾碗筷。”说着便把云歌往里间推。

云凝送翎儿出了竹林,又绕过一座矮峰,二人竟然一路无话。翎儿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要单独和凝师兄在一块,气氛总是古里古怪的。云凝停下脚步叫她,翎儿像是被吓到一样“啊?”了一声。云凝笑了笑,有点忸怩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什,往她面前一递。那物什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原来是一只漂亮的珠钗。

“给我的?”翎儿欣然展颜,接过来细细端详其样式。那珠钗的做工十分精巧,镶在上面的两只金蝴蝶栩栩如生,还能随着她摇晃钗柄而煽动翅膀,甚是喜人。翎儿小小年纪只存了爱美的心思,却哪里懂得分辨男人送女人礼物的诸般含义。

“这是现下王城里最流行花样儿,年轻女孩儿都喜欢,所以……所以就买了一支给你带回来。”云凝瞧她对那珠钗爱不释手,心中自是十分欢喜,哪能不想再进一步,故而又试探说:“……来,师哥给你戴上试试。”

就在这时,几声嘻嘻的轻笑将二人猛吓了一跳,接着云歌的脑袋从山岩后面冒了出来。

云凝心中一惊,甚是烦乱,“你怎么跟来了?!”他心想,不知这家伙在这猫了多久,又听到些什么。他去看翎儿,却不见她有丝毫窘色,只是疯疯闹闹地去打骂云歌,怪他装神弄鬼。

云歌摇头晃脑地说:“我要是不跟来,怎么知道师兄恁地偏心眼儿。”他走到翎儿身边,抻脖子去看她手中的珠钗,撇了撇嘴,“翎儿和婆婆都有礼物,我的呢?”

云凝又好气又好笑,正想说些什么搪塞过去,忽然听见隐约有无数叫喊之声从远处传来。云歌和翎儿也听见了,显然这叫喊声不同寻常,因此都收了玩笑。三人侧耳听了一阵,又见远山山道上星星点点亮起火把。他们面面相觑,顿时警觉起来——莫非有人闯山?

“是忘执塔!”云歌突然嚷道,“他们是不是要去忘执塔?!”

云凝听见这三个字,脸色登时一沉。他放眼望去,那亮起的火把果然朝着忘执塔的方向不断聚拢,于是心中的隐忧瞬间被放大。他语气不容置疑地对翎儿说:“你先回去,不许跟来。我和云歌去看看。”话还没说完,兄弟两人已纵身跃向峡谷,一瞬间便消失在了浓稠的夜色中。

3

忘执塔一带向来是不归山的禁地,没有掌门谭殊的命令,方圆五里内任何弟子都不得擅闯。云凝曾听师尊说过,忘执塔里面囚禁着一个婴儿,这个婴儿是无相宫尊主燕凌枫的儿子,乃是魔教的余孽。当年各大门派剿灭魔教之后,掌门谭殊将婴儿带回了不归山。此后,各门各派纷纷上山进言,主张处死婴儿以绝后患。谭殊不忍就此杀害一个无辜婴儿,可又迫于江湖各方的压力,于是请动三老,以本门《归藏笈》中的玄奥咒术,将他以永婴之身镇于忘执塔中,永生永世囚禁于斯。此举虽然剥夺了这孩子历经人世苦乐的机会,可毕竟保住了他的性命,也算是合乎天道生生之德。

可是无相宫虽灭,余党却并未除尽。这婴儿存在一天,魔教群妖岂会不思救回少主重建魔宫?他此番下山,已然见识了魔教护法的厉害,倘使群妖重新聚集起来,江湖上岂非要再起祸端?云凝实在不懂,如此简单的利弊权衡为何掌门却想不明白,难道只是为了所谓的“天道”和“慈悲”?可是牺牲那婴儿一个,却能够使得千千万万的生命免于杀戮,这岂不是更大的“天道”和“慈悲”?

云凝想不通,也不愿再想,世间事总是难以想个明白,况且一切有三位师尊做主,他们的话是永远也不会错的。

倏忽之间,云凝和云歌已经来到了忘执塔前。他们施展“瞬息万里”从天极峰上直跃而下,履群岚如平地,反而在举着火把上山的众弟子之前赶到了。

此时,一蒙面黑衣人与十数名守塔弟子缠斗正酣,又有好几名弟子已毙于塔下,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黎师兄带领众弟子这时候也已经赶到,见凝、歌二人便点头为礼。众人手执火把,将忘执塔四周团团围住,一时间火光冲天。

那十数名守塔弟子勉强招架至此早已是气力将竭,眼见众人驰援赶到,马上便退了下来。云凝心中暗惊,这黑衣人孤身一人闯上山来已甚是了得,而守塔弟子个个非是弱手,以众敌寡却还险些全军覆没,只不知此人究竟是何来历。又想,忘执塔是我不归山禁地,此人怎能知道,而且一上山便直奔此处而来?莫非又是那两个护法当中的某一个,前来营救他们的少主?可云凝见此人双臂齐全,也并未亮出从辰剑,身形招法和王城后山密林中的两人也明显不同,于是心中更犯疑惑。

守塔弟子中带头的那个捂着胸口来到黎师兄面前,一揖说道:“若非师兄及时赶到,我们几个今日恐怕也要丧命在此了。”

黎师兄还过一礼,说:“贼人闯山非同小可,幸亏师弟传信及时。我们先合力把此人拿了,细问清楚再说。”

众人刚应了声“是”,只见两只黑影倏地掠出人群,一左一右齐向那黑衣人攻去。原来,云凝和云歌听他们虚辞客套早已不甚耐烦,他们知道黑衣人身手了得,只怕他得了喘息之机一时难以对付。那领头的守塔弟子见二人毫不将众人放在眼里,暗骂一句:“风头都让你们无极崖的人出尽了!”说着也便率领其他弟子冲了上去。

那黑衣人见对方人多势众,丝毫不敢轻敌。又见凝、歌二人出招凌厉已极,心中更自彷徨无计。他身法迅捷无俦,乱剑之中竟也腾挪自如。于此同时,双手结印逾加更迭繁乱,一时间竟使出了五六种上乘咒术。

黑衣人暗自思忖,如此缠斗下去不是办法,若不痛下一番杀手,今日恐被一群道行微末的小辈困死在此。于是心念一动,左掌朝上,右掌朝下,双掌对合。接着,他将合起的双掌横在自己眼前,双手缓慢错开,两手中指甫一分离,指尖霎时电光乍闪。

而就在他双手横在眼前的一瞬间,身边骤然掀起飓风。那飓风狂暴如烈,刚猛无伦,逼得众弟子人人以定身咒护体,手中利剑纷纷被狂风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去。有些弟子拼死也不肯放弃自己的剑,于是手背立刻便给罡风割得皮开肉绽。再强撑得片刻,整条手臂被卷入狂风之中,被风中飞速旋转的利刃绞得血肉模糊,直露出白骨森森。

众人眼见那黑衣人朝空中腾跃而起,被狂风裹挟的百十把利剑如龙似蛟紧随其后,月光映照,灿银之泽乱眼;剑身交撞,金铁之声铿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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