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决定（2 / 2）
也许是女儿异于平常的温顺，电话那头的李玉芬语气开始温和起来：“书借好了？”
“借好了。”乔梦诗说着低头扫了眼手胳膊下夹着的布袋。
“好，那你快点啊！我跟你爸都等着你回家帮忙烧饭。”说完，李玉芬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的乔梦诗，看着院子里的落英残红、蜂飞蝶舞，再抬头看看飘浮在蓝天上的白云，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乔梦诗今年刚从省城一所普通大学毕业。跟相处四年的舍友们依依惜别时，舍友张萌萌约她上首都云海去闯一闯。
她很犹豫：“我们上学期就开始到处求职，现在还颗粒无收，去云海，那里卧虎藏龙的，工作更难找了吧！”
张萌萌还没说话，旁边另一位舍友开口了：“也不能说一无所获，起码你知道你的学历跟专业不受欢迎；其次你的外貌跟前台还差那么-亿-点-的距离。”
“对呀！而且现在好多用人单位对年龄都有要求，我就觉得好焦虑……”乔梦诗补充道。
“那些上了年纪的还没说焦虑，你一个刚毕业的来凑什么热闹？”张萌萌笑了。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呀！万一我年纪大了以后，突然想跳槽了，可怎么办呀？”乔梦诗把包一扔，干脆躺在张萌萌的床上开始担忧未来。
“哦，这还不简单，清洁工、房产中介、快递、外卖、工地上搬砖、电子厂干活……随你挑选，到时候你会发现其实就业面还是挺宽滴。”舍友说。
“我不喜欢这些工作，也做不来。”乔梦诗一想到要做这些，就非常抗拒，“再说了，这些工作算下来，时薪也低呢！”
“噢，搞半天，原来你有职业歧视。”舍友调侃她。
“什么嘛！哪有职业歧视？我只是觉得在这些领域发挥不了自己的特长，需要找一份能实现自我价值，让我充满斗志的工作！”乔梦诗两眼放光，似乎眼前舍友那张被床架挤出菱格纹的垫褥是未来的蓝图。
“回你的小县城就能实现理想啦？”张萌萌向来不吝于她的冷水，尤其是对乔梦诗。
“起码不用自己交水电、付房租嘛！”乔梦诗声音很低，这是妈妈用来说服自己回去的筹码之一，而关于最大的筹码，她不敢在舍友面前提及。
“好吧！人各有志。”张萌萌说。
后来，张萌萌北上，乔梦诗南归。
现在的乔梦诗眼看回双城已经有了大半年，工作没有着落不说，还要不定时被动接受妈妈爱的再教育。
就说今天早上，乔梦诗人还没起床，妈妈就已经自来熟地打开她的卧室门，边替她收拾着掉落一地的零碎物品边说，
“年纪轻轻的，别整天只知道躺床上！以后老了，有的是时间给你躺。”
乔梦诗没吱声。
李玉芬说着拉开衣柜门，
“女孩子得学会打扮，别成天一套衣服穿到头。你看看！这衣柜里的衣服尽都是些黑色的，”边说边嫌弃地扒拉着衣服，衣架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成天黑糊糊、死气沉沉的，没个年轻人该有的朝气。你看咱家对面的那个小丽，什么潮穿什么，那个妆化得多美，屁股后头吸引了多少小伙儿，连我看了都喜欢，更别说人家小伙子了。再看看你，成天萎靡不振的……要我说本身你长得比她好看多了，就偏偏不上心，不肯打扮，吃亏了吧？现在逛个街，连个回头率都没有……想你小时候，我这一带出去，啧啧啧！街坊领居谁还不夸你是个小美人胚子？再看看你现在……”
“我觉得自己挺好的，管别人那么多干嘛？自己舒服不好吗？我又不是为了别人活的。再说了，心灵美不就好了？”躺着刷手机的乔梦诗听着妈妈的长篇大论，忍不住反驳。
“唉，这傻孩子！我看你是被你那个不开窍的爹给带歪了，成天就知道舒服、心灵美，怎么？你俩当这是世外桃源，与世隔绝？这可是真真正正的社会！社会，你懂不？！还有，再说你那个所谓的心灵美，凭你美到天上，你也得先吸引人过来看喃，人都不来，怎么知道你心灵美？女孩子花一样的年纪也就那么几年，要是错过了，可没后悔药给你吃。”李玉芬鄙夷地说。
乔梦诗只有投降、闭嘴。
虽然南归回了双城，乔梦诗跟北上的张萌萌并没有断了联系。只听张萌萌说已经在云海某著名律所找到份实习律师的工作，租了房子、工作不错、生活也挺好。
于是，乔梦诗那颗没有安顿好的心又活动了起来……
市水务局家属宿舍区，狭小破旧的院子里，地上时不时会有些看门大爷还来不及打扫的鸡、狗排泄物，中间花台上的花、草相互交错着生长，四楼六号房两扇外推式玻璃窗大开着，诱人的饭菜香味不时从里面飘了出来。
李玉芬用沾了些面粉的手把一缕头发往耳后匆匆别了别，不耐烦地对老公说：“哟，没看出来啊！你不是文人，还挺有那文人的酸腐味儿！我问你，是你女儿的前途重要还是你那不能当饭吃的自尊重要？”
乔大民身形消瘦，在水务局工程队经常跑维修的他，肤色黝黑，这时正蹲在垃圾桶旁，用一把钝感十足的小刀费力地给姜去着皮，说：“我这不是心疼你太劳累了嘛！整天忙着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再说，大哥原则性那么强，连他亲儿子家伟的工作他都没去找关系，你让他给咱诗诗安排工作，能行？”
“唉！就说你不开窍吧，家伟能要这些边角料？咱大哥肯定是有更好的工作等着安排他呢，现在不过就是走走过场，等以后合适了，保准有好工作给他安排下来。咱诗诗就不一样了，咱俩都有退休金，她又是个女孩子，不用买车买房，做个图书管理员是最合适不过的。凭大哥平常交际应酬那么多，认识的大人物也不少，要帮咱诗诗安排一个小小的图书管理员位子，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李玉芬说得有鼻子有眼。
乔大民刚要接话，’哗’的一声，厨房隔断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乔梦诗探了半个身子进来，
“妈，你要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