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1 / 2)
只觉头晕目眩,海量记忆冲入脑海。它们化作道道灰色人形,在耳边嘶吼。
我突然认出他们,那是无数与我有相同姓氏的人。我亲历他们的结局:有人寿尽而逝,安然化剑;有人战死沙场,豪情悲壮。
也有人因身负秋家之血惨遭追猎,遭活活剥“心”,铸作器皿。我看见无数贪图血熔之金者聚沙成塔,将黑影投下。
秋水的死,背后是否也暗藏他们身影?我不敢想。我怕控制不住自己。
我忍不住去思考那一扇扇黑门,和铸就它的白家人。
白家为何隐居北境?是因为血熔之金过于炽烈,唯有百年严寒方可压制?心生太多疑问,不得解答。
所以,我要去见白城。
有关长发男人的记忆骤然清晰。我质问过他所言宿命,动摇过他所授道义,剑指过他所憎天穹,却从未怀疑过他的存在。他是秋池,是秋云,是我与秋水的父母,是我的师父。
我想起来了。
我是秋痕。
我为复仇而来。
睁开眼,面前深邃辽远,像是流动的黑暗。手中空无一物,我挣脱不开。
脑中闪过秋云凭空拔剑的情景,我将注意力凝在指尖,可以清晰地感到血液在皮下沸腾。尝试发力,一股温热流出,在掌中汇聚成型。是那令人心安的手感。如惊雷略过,我抖腕斩击。
桎梏破开,一时天地通明,再见穹顶在前。方才吞没我的的确是树木,它如今散在四处,肉眼可见地枯败。狼藉中人偶盘腿而坐,从正面盯着我,却一脸乖巧。
我向它走去,挥手,妖皇血归至身边,冷眼居高临下,喷吐寒芒。
“让我看的,是什么?”我问,心中已有答案。
它不回答,只是晃着脑袋立直,自顾向前走去。
轻轻吸气,我紧握剑柄,紧跟其后。
人偶轻车熟路,带我穿出迷境,到一扇门前。
古朴而通体漆黑,上布金纹,浑似城门微缩于此。它在转角处陡然出现,俨然待我已久。腰间传来颤动,伸手触碰剑柄,微微发烫。我听见它说,白城,就在门后。
背手俯腰,人偶躬身行礼,随后退至侧方,如侍卫守候。我明白它的用意,割开手指将血染上。门扉放光,赤金尽数渗入入与它融为一体。纹路纠缠,崩碎,回流,黑门轰然而开。
入眼是突兀的光,它自上空落下,铺上身后昏暗过道。这是我在丰城见过最明亮的房间,琉璃般穹顶嵌着月光,墙体灰白光滑,被灯照的透亮,却不像是火光。柔和中仅有的违和,是散落墙角的机械摆设与纸稿,它们拽回我的目光,推它至大殿中央。
与衍国皇宫相似,高处摆着张王座,男人闭眼支颐,靠在位上。他身后红发如蛇缠绕,堆叠铺地沐浴月光。他未睁眼,却如亲见我到来,向我站的方位镇静微笑。
“秋痕,别来无恙。”他打了声招呼。
“白城?”手按上剑柄。
“是我。那么紧张干嘛?你瞧,阿烛都给你吓到了。”白城吹了声哨,人偶从墙边窜出,欢快地向他奔去,“不过先说好,若你是来问秋水的事,还是请回吧。这事与我无关。”
“你想隐瞒什么?”我读出他话里有话。
“秋痕,你有想过,自己究竟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