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多半是吃了才过来的,”路人甲凑上来回答小镒,“不然就是带好了干粮。”
“国主的戏这么受欢迎吗?”嬴珠不解地问。
“这可是通灵戏。”
“你没说到点子上。”路人乙也凑上来补充:“江汉国谁人不会通灵戏,但国主唱的通灵戏、性质可大不一样了。”
“此话怎讲?”一位来自天枢国的小哥哥也凑过来问。
原来江汉国的戏曲并非全由本国人创造演出,而是博采众家之长、由不同国家的人共同合作完成。秉承着能者居上的传统,戏曲的演出渐渐有了明确的分工:江汉国人负责扮演角色,炎林国人负责撰写剧本、唱词,天枢国人负责谱曲、弹奏琵琶。需要击鼓奏乐的,通常会请来玄殷国人;需要演奏编钟的,通常会邀请扶风国人。若有宣传海报,则多半是由玉京的画师绘制。
何况再退一步说,由于江汉国人无法生育,所以世上也并没有“土生土长的江汉人”这种存在——他们本就是来自于各国的流民,即便丧失了神通,原本的记忆和印象却不会消失,兴趣和特长也多少保留了一些。从这个层面来说,江汉之国乃是兼具七国特色的百花齐放之国,这也为不同题材的戏曲演出提供了真实且充分的现实基础。无论是哪国人,都能在江汉的戏曲中窥见自己的身影,因为表演者自身很可能就是本国的流民、自己曾经的同胞——甚至亲属。
“我且问你:唱通灵戏的人知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路人乙问。
“通灵了,当然不知道了。”路人甲回道。
“事后、别人把演出的细节告诉他,他又能不能理解明白?”
“这也难呐。”二人搁这一唱一和,旁边的仨人也听得直愣。
“为什么理解不了呢?”
“他也不知道戏里唱的是谁,剧情又与谁相关——是自己、还是亲人,还是某个好友。若要猜测,也有个‘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考虑,不敢尽信;何况即便真的理解了、猜透了,只怕也更不是什么好事。前些年就有个……”
“先打住。问题就出在这‘相关’二字上。寻常人唱的通灵戏多不过私事、家事,只与他个人相关。旁人看得懂、看不懂的,又有什么打紧?而国主唱的通灵戏,那可是和国主相关!那就是国事喽!和国中的每一个老百姓、和江汉国的国运都息息相关呐~”
“原来是这个道理!”这位天枢国的小哥恍然大悟地拍了拍大腿。
“这位大哥刚才说前些年……”嬴珠按捺不住好奇、来问。
“就是前两年的事。那天唱的是《林冲夜奔》,原本有句‘怀揣着雪刃刀、怀揣着雪刃刀’,那人却唱成了‘怀揣着紫罗袍’。奏乐的听着不对、音乐顿时停了下来,众人也坐直了身子。只见那人依旧唱个没完,和原本的唱词也越来越偏。人们这才发现那‘林冲’一直戴着面具,已然通了灵。”
“后来呢?”小镒连忙问。
“后来等他唱完了、众人就和他说起了此事。这人原本是炎林国人,不知何故失去了神通、数年时间就变得一贫如洗,亲族、妻室、子女也都因此疏远了他,乃至于最终被炎林驱逐出境。当他只身流浪到了江汉,怀中正抱着一件珍贵的紫罗袍。”
“然后呢然后呢?”小镒继续兴致勃勃地问。
“听说这袍子是他新婚的礼服,故而舍不得典卖。众人又告诉他、后面他还唱到了‘负心者、醉心畅游千山外,有情人、无情老死沟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