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南岳君子协议,锈房夫妻谱曲。(1 / 2)
吴国王孙庆忌,在决斗中输给了伍子胥,自然认账。
伍子胥表面上,以主客之礼,宴请庆忌,给足了对方面子。实际上,调民众合兵的队伍,封锁了南岳,控制了庆忌一行人马。并且,做得张扬,特意让庆忌看得明白。
双方的随从,安排在酒馆大堂靠外的位置。伍子胥和庆忌二人,在靠里的一张席面座了下来。偏远之地的酒馆简陋,没有包间,只有这大堂。用餐的大堂,视线没有隔阻,相互看得见。酒菜已经上桌,冒着腾腾热气,却没人下筷子。
众人见里面单独席上的二人,没有动作,就目光齐刷刷地看着。伍子胥见状,招呼众人开吃。并自已先动筷子,以身作则,众人才开始喝酒吃菜。
伍子胥见庆忌还是没有下筷,就夹起一大块鸡肉,放在他面前。端起酒杯,先干为敬。似笑非笑地说:
“没毒。放心吃吧。”
“子胥兄光明磊落,天下皆知。只是目下,你为刀俎,我为鱼肉,食不甘味啊!”庆忌叹了口气,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刚才打了半天,你下手贼狠,挺累的。我早饿了。”伍子胥撕下一块羊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庆忌也不客气,大口吃肉,速度极快。看来是真饿了。二人大快朵颐,酒肉穿肠过,全身就暖和。尴尬的气氛渐渐的消去,二人的谈话也渐渐的活胳。都为对方的豪爽动容,都是英雄,猩猩相惜起来。推杯换盏,已是趣味横生。
这时,见荀泗从外面进来,伍子胥上身稍稍后仰,侧头。荀泗在伍子胥耳边低语,看到眼角的微表情,荀泗立时明白,又离席而去。
原来,荀泗已审问了耳油,了解了情况,及时来向伍子胥汇报。
“吴楚二国,虽然常有摩擦,但终究还没有撕破脸皮。公子喜欢来我楚国境内转转,本来也没什么。我也常常越境,去你吴国狩猎。”伍子胥语气柔和,自然放松,话题转换自如,像是跟老朋友聊起了家常。
“其实,公子想了解点棠邑的情况,又何须这么辛苦,我修书详细告诉你也行,亲自陪你到处看看也行。既方便又安全。公子似这次这般唐突,万一出现了意外,吴王和令尊,得多心疼。”
庆忌听伍子胥话里有话,绵里藏针,随和中带着威胁,就不接话了。只是端起酒杯,差开话题:
“子胥兄,这酒不错,干杯!”
伍子胥举杯,二人仰头就干。
“棠邑,是我伍家封地,我自然要为封地内的民众着想。有些措施,只是为了让民众多一口饭吃,不饿肚子。有些手段,只是为了保境安民,免受侵扰。这没有什么秘密,公子想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看到伍子胥直言不讳,言语恳切,庆忌有点不敢相信。
“子胥兄是真人,在你面前,我再说假话,就无趣了。吴国贫弱,也想发展,苦无良策。棠邑这几年高速发展,天下轰动。我这次来,看到稻菽遍地,六畜满圈,民众富足。子胥兄如此经国济世大才,天下独有,我佩服莫名。还请子胥兄,看在我也是为了吴国民众福祉着想的份上,不要为难我的下人。我没有恶意。”庆忌知道事到如今,很难善了,再隐瞒就没意义了,更显得自已没气度。
“那耳油呢?”伍子胥一针见血,气氛骤然紧张。
庆忌很是尴尬,顿时语塞。思索片刻,也不回避。
“耳油这件事,是我们不地道。现在多说无益,全凭子胥兄发落。”
“吴国是我棠邑的邻居,以后还多有仰仗。公子身份尊贵,谁有资格发落你?言重了。”伍子胥的话,说得庆忌面红耳赤。
“不过,有件事还想跟公子商量。”伍子胥此言一出,庆忌立时明白,伍子胥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着来,该来的事还是来了。但转念一想,对方不以势压人,还如此客气,自已也不能不识抬举。
“只要不损害吴国利益,我能办得到的,尽管说。”庆忌字斟句酌,很是小心应对。虽然人在屋檐下,也不轻易低头。庆忌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棠邑,是四战之地,民生最易受战乱祸害。楚吴两国边境,偶有战端,百姓便苦不堪言。公子身份特殊,深受吴王喜爱,又是吴将中的翘楚,威望无出其右。只要你愿意,必能说动吴王,以后吴国用兵,避开棠邑。”伍子胥表明了自己的真实意图,目光烁烁地看着庆忌。
听伍子胥说完,庆忌内心开始了盘算。首先,连自已都是伍子胥手下败将,吴国已经是无人能敌伍子胥了;其次,这次棠邑之行,棠邑城防坚固,民众组织严密,一旦有战事,动员特别快速,战斗力又强,别说吴国,恐怕是天下诸候,无人能与之抗衡;再次,既然打不过,就不如不去碰这块铁板,只要吴王了解了真实情况,自已说动吴王,还是有相当大的把握的。这样顺带送好的事,何乐而不为?
伍子胥见庆忌表情阴晴不定,初时眉头紧蹙,继而面色转暖,又偶尔颔首自笑,知道对方在考虑,就静静地观察,给他时间,让他考虑周详。
轻易的不加思索的承诺,是最不靠谱的。伍子胥深明其理。
“子胥兄,我现在只能答应你,我会尽力说服吴王。”庆忌小心用词,仔细观察伍子胥的微表情。
“尽力?”伍子胥反问,表现出极大的不满意。
“对。没把握的话,我不能说满。但我相信自已,我有很大的把握说服吴王。”庆忌见伍子胥态度有变,赶紧把话再往回收。停了片刻,像是突然做出了决定,继续说道:
“我能保证的是,至少我个人,从此不再率兵侵袭棠邑。”
伍子胥吐出一口长气,给庆忌斟酒,二人端杯站立,一饮而尽。
“公子诚意,我看得出来。我伍子胥,代表棠邑军民,感谢公子。”
“不与子胥兄为敌,是我的夙愿。”庆忌非常开心,笑声朗朗。
伍子胥和吴国王孙,公子庆忌,在南岳的这次口头协议,能够达成,是此前双方都没有想到的意外收获。为了减少麻烦,伍子胥派人一路护送庆忌一行,到长江,乘船东去。
庆忌回国后,向吴王余眛禀明情况,分析得失利弊。吴王最终釆纳了庆忌的建议。庆忌修书将情况告知伍子胥。
双方都很守约。
公元前527年~522年,伍子胥逃离楚国之前,棠邑享受了长时间的和平时光,这在战乱频繁的春秋边境,已是极为难得。
这些都是后话,暂时不说了。
再说伍子胥送走庆忌后,来到了南岳街尾一处独立而偏僻的民房。
民房内光线暗淡,耳油被五花大梆,旁边有士兵守卫。此时的耳油衣服破裂,上面沾有斑斑血迹,嘴角还流着血。显然是用过刑的。
“准备如何处罚?”伍子胥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