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寻找破绽(2 / 2)
延味羡没有抬头和涂坤克愤然的目光接触,稍显惊慌道:“主帅暴毙,原因不明,众将帅急于找到凶手,涂校尉亦职责重大,一时情急发怒算不得什么,我们只管受着便好。”
“小的不说话,是因为事出伙房。小的只会做菜,不会分辩,也知道伙房有错,涂校尉骂得在理,且正处气头上,实不敢再火上浇油。”
延味羡的样子似在压制惊恐,小心回话,但秦瑄听出他言语间的逻辑分明,遣词得当,一点也不像是受了惊,这番进退得宜的话也不是能在惊恐状态下说出来的,所以他是在伪饰惊恐的神态,为了打消涂坤克的疑虑。
涂坤克揪着延味羡的衣领,说他和旁人有异,对自己缺少忌惮,以此认为他可疑,他的回话辅以看似的惊恐,是为了佐证,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扮演一个和旁人无异的普通人。
先是故意露出破绽,再是用巧妙的说辞不着痕迹地融入无辜涉事者群体,经他这么一解释,任谁听了,都很难挑刺,找到发难的出口。
涂坤克的火气降了大半,延味羡的话他没料到,但确实合乎情理,他没有理由再在“奇怪的镇定”这件事上做文章。
但他有着近乎诡异和莫名其妙的直觉,直觉炊事长延味羡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只是一个烹饪技艺高超的厨子,他没有这么简单,冥冥中似有一股指引,令他怀疑延味羡和乌头碱有关系,而且他很确定,不是因为一直以来对延味羡的偏见和看不惯。
仅仅因为个人偏见,他还不至于让延味羡背锅。
说是玄学和直觉可能还不太对,因为背后其实是有着深层次原因的,简单来说就是延味羡的举止言谈都透着说不出来的奇怪,只是具体哪里奇怪,他很难一五一十地讲清。
延味羡面对他的态度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但就是因为没有不同涂坤克才觉得最为奇怪,因为其实他心里知道,延味羡知道他对他有偏见,从一开始不支持他入主军营伙房,到后来每每碰见都不假辞色。
要换作寻常厨子,指不定怎么想方设法地和他改善关系,因为人都知道趋利避害,对于一个军衔颇高又看自己不顺眼,随时有机会找茬,碾死自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不费力的校尉,不说曲意逢迎,也一定是会有表面上的客套的,可延味羡对他,甚至都不能说相敬如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掌征伐,统军事,而延味羡只用管好伙房那一亩三分地,讨好士卒将帅的胃足矣,才觉得各司其职就好,反正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两人没有多余的接触,就没必要做什么面子工程。既无大错,便不会有大过,既无大过,就不会被整治开罪。
也许因为这样,延味羡才会有恃无恐,当遇到避无可避的情况,两人碰到,一律以“伙房事忙,怠慢勿怪”堵住他的嘴,其实就是一种回避的态度,偏偏理由充分,礼貌疏离,让人无可指摘。
但实际上就是单方面隔绝接触,态度说不上友好。
涂坤克很早就察觉到延味羡的态度,要说是什么态度,大概是一种“你想找我茬,我偏不让你如愿”,“惹不起,难道我还躲不起吗”的态度。
但延味羡越是回避,涂坤克就越觉得他有问题,进入军营的目的不纯。
因为这样的态度,涂坤克和延味羡的交集是少之又少,渐渐地,他都快忘了军营里还有这号人物,本想着眼不见为净,省得添堵,谁知道又在这样的情境下遇到。
主帅中毒,毒素中含有乌头碱,乌头碱又极有可能出自伙房,他和延味羡对上已经是避无可避。
或许旁人会对延味羡的回答感到受用,但他不会。
一个乐师出身的厨子,不惧强权,不卑不亢,临危不乱,有礼有节,这还不够奇怪吗?
他可不信延味羡只是一个有名气的掌厨,虽然从事的炊事行当,寻常表现也并不神秘,但延味羡身上绝对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看涂校尉面上的愠怒少了许多,三位掌厨心下都松了口气,炊事长应该没有触霉头,涂校尉应该不会再情绪不佳,怪罪他们伙房了吧?
但他们刚舒口气,就听涂坤克话里藏锋地反问道:“只会做菜吗?”
延味羡这时才抬眸,忘记了惊恐:“小的一介庖厨,自然只知做好手上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