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夜雨(2 / 2)
“面纱轻薄的月,”
“应当赞美璀璨热情的阳;”
“是他的慷慨,”
“奏响了辉海,
“叫你弹奏出,”
“静谧的夜霭。”
声音的主人并未撑伞,但很奇怪,他与他身上的衣物披风,还有手中的笔记都不曾被淋湿,就连那一头在瓦萨尔斯十分惹眼的黑色乱发也仍干燥蓬松,十分古怪。
“大诗人,大诗人,别惦记你那枯燥的句子,差不多该走了。”
“我能感觉到,那些讨厌的家伙在集结,他们要来了。”
“这可不在你的计划之内,对吧?对吧对吧?”
“而且现在可是还在下雨,哪有什么月亮——额,没有冒犯的意思,我是说——哦呵呵,你懂的。”
略显聒噪、刺耳的声音莫名响起,这令那位手握笔记的人皱了皱眉。
很显然,他并不喜欢在自己吟诗的时候被打扰。
“我本就打算如此,菲(fier。”
“让塔楼的人来处理,对我而言,会方便许多。”
说话的是个少年,一头乱蓬蓬的黑色头发遮盖住双眼。从发丝隙缝中透出一双乌黑、犹如死水般不起波澜的瞳孔——这是标准的东陆人样貌,在瓦萨尔斯并不多见。
“啊,是是是,对对对,当然了,你都计算好了的,是吧?哦哦,没错,你当然不会出错,嘎嘎嘎嘎,谁让我和你是绑在一块的呢?”
轰隆。
墨黑染的滚云再一次砸下苍白崎偻的雷光,急促而仓皇的光明短暂的略去,但也照亮了整个暴雨中的瓦萨尔斯,暴雨中的大青松街,暴雨中的暗巷。
看清了。
在少年的肩膀上,稳当的停着一只黑鹦鹉,皮毛油光滑亮。
“该走了,伙计,你也不想被带去审讯室喝咖啡的,是吧?我上次和一只鸽子聊天,它告诉我那里的咖啡都是用粗制的咖啡粉泡出来的,里面还有,额,是虫子还是什么来着的?反正不是好东西——哇哦,你不会想进去的,对吧?”
聒噪、尖细的声音再次传出——居然是从那只鹦鹉口中发出来的。唔,会和人对话的鸟类?有趣。
“还有些事,菲,还有些事——不要着急——做事要做全了,才不会留下麻烦。”
少年似乎对这总是喋喋不休的禽类已经习惯。他只是淡淡的开口,然后朝自己的左边望去。
那里有一双眼睛,从中传达的惊恐和绝望,毋需言表便可使人意悟感通。
这似乎是一个老人。他脸上的皱纹沟壑十分的深沉而密集,就连眼皮都已经耷拉下来。
他身着粗麻布织就而成的上衣,还有一件及膝的烂短裤,上面有多处破损。从透露在外的地方可以看的,这副已经垂老哀哀的身体上布满了由腥红色涂料勾勒成的纹路,扭曲而怪诞。
附着纹路的皮肤都几近溃烂、发脓,使其就像是感染了某种烈性皮肤病。
“好了,这位先生,能不能告诉我,你带着这几个鬼东西到处乱跑是为了什么?唔,你瞧,这么大的雨,你们总不会是来夜跑的吧?”
一边说着,少年一边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那些怪物。它们还在挣扎,并未断气,不知已经畸变到哪里的喉管正发出单调、枯燥的呜咽声,令人躁烦、毛骨悚然。
“嘎嘎,无趣的幽默只会显得你愈发呆板和自作聪明,明参(mingcer”
“住嘴,聒噪的禽类,没看到我在问问题吗?”
少年不满的用手中执掌的拐杖砸了砸地板,贱起微弱的水花涟涟。
“噫!”
“怪、怪怪、怪物”
少年的动作刺激到了这个可怜虫。他上下嘴唇颤抖触碰,断断续续才能吐出这么一个单词。
“怪物?真是可笑,你这个肮脏恶心的怪胎杂种。在我眼里,你更像是一个怪物。”
被那只黑鹦鹉称作明参的少年轻蔑的瞥了一下这位心智似乎已经有些错乱的家伙,眼中有藏不住的厌恶与鄙视。
他蹲下身子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戏谑:“看看你自己,不过才二十几岁,却表现得比快进棺材的老人还要衰朽,身上布满脓创和肉瘤,还有湿疣和疹子。嘶,难以理解。你自己不觉得膈应吗?”
“怪物怪物”
“你是怪物怪怪、怪物咯咯咯咯”
那位半瘫在地上的可怜家伙根本无法回答,似乎刚刚见到了某种击垮他心智与肉体的恐怖。那双浑浊的眼中只有恐惧和栗悸。
“唉。”
少年挠了挠脑袋,和肩膀上的黑鹦鹉对视了一眼。
今夜的瓦萨尔斯,暴雨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