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第一场(中)(1 / 2)
大粪缸备在原来作为茅舍的那个位置,边走,味道越来越重。
林川倒了痰盂,在一边的水瓮内舀水荡一荡涮一涮,然后盖上盖子又端回号舍。
晚一些的戌时末,外面有驻军看着清粪工人过来拉走粪缸。
那个地方的味道已经不能让人稍微久呆。
而旁边号舍内的考生全都用棉帕捂着口鼻,嘴里模糊的嘟囔着,快搬走快搬走。
林川想着自己幸好多带了一块油布,白日就用一块盖在了痰盂的木板盖上,隔绝了味道。
这时,他憋着一口气,快速清洁了一下痰盂之后,赶紧就离开茅舍附近。
回去的时候还在思考,如今规定考生这样子在号房解决三急的举措,是不是多此一举?
玛淡,吃东西的时候完全不敢多想,就怕影响胃口。
哪怕是自己生产出的废物,林川也嫌弃的不行不行的。
这后面更要注意,千万不能乱吃东西,以免跑肚拉稀。
有幸后面两场也不会换号房,不管怎么说,离那放大粪缸的位置远了,还是要少受一些罪的。
林川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在东想西想,竟然有些意外的睡不着。
不是因为旁边扰人的呼噜声,也不是因为有一二声蛩鸣,大概是被狠臭了一回,脑袋给熏清醒了。
想着想着,就想的有些远了,越想越清醒,林川强迫自己放空,闭眼再酝酿一下睡意看看。
一日精神高度的紧绷,此刻怎么也应闭眼,让大脑放松休息。
休息了一会儿,他想着明日的答题时间比较紧,现在睡不着,干脆在腹内打起了五经题目的草稿。
他自然是要选自己的本经《春秋》的题目来作答。
第一题:默并试析《郑伯克段于鄢》。
默书对于林川来说,很简单。他在心里流畅的默背了一遍。
这个试析的目的,怕不是仅仅赏析编年体史书《左传》中这篇文章的完整、优美,有记事散文一般的精彩,里面更有春秋笔法。
这其中相关人物的内心世界,政治斗争的尖锐性和残酷性…
郑庄公的阴险狡诈,姜氏对小儿子的偏心溺爱,共叔段的贪得无厌,都不能诉诸笔端的。
说实话,林川是非常喜欢这篇文章的。其结构完整,情节波澜起伏,人物形象鲜明生动。
尤其是把郑庄公老谋深算的性格刻画的淋漓尽致。
郑庄公先封叔段于京,又听任叔段“不度”,“命西鄙北鄙贰于己”,既而“收贰以为己邑”,最后“伐诸鄢“。
当然,林川作为如今的考生,以后的臣子,能书写能欣赏的,则是庄公表面呈现出来的“仁慈”和“忍让”。
他心里认为的,郑庄公是有意“养成其恶”,则不可说。
此事是春秋开篇的第一则故事,除了说明多行不义必自毙之外还讲说了兄弟的悌…
以及后面颍考叔劝君,庄公掘地见母表现出的孝及君臣之义,是孝悌故事中的经典。
“遂为母子如初”的结尾,以林川的理解,可称之为丑剧亦不为过。
像姜氏母子这样早已失去了普通人性的典型人物,在经过了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之后,能够毫无芥蒂再叙什么天伦之乐吗?
后世父母子女之间争财产还有诉公堂的事情,过后也不能够母慈子孝,这是人性。
何况在刚出生之时就埋下了怨恨的种子,“遂为母子如初”的“初”字就缺乏依据,显得勉强。
涉及政治权利的血腥厮杀,早就把统治阶级竭力宣扬的那层薄薄的“孝悌”的外衣撕得粉碎了。
无怪乎林川前世的许多史官对此事的评论也感到为难了。
“孝子不匮、永锡尔类”这是作者针对颍考叔而说的。
将孝道永赐予汝之族类,似乎是郑庄公受到颍考叔孝母的感染,其实不过是郑庄公借此就坡下驴。
他之所以欣然接受颍考叔的建议,不过是企图缝补这些破碎的外衣,掩盖已经充分暴露的肮脏的躯体和丑恶的灵魂。
当然,这也是政治需要,是千古奸雄的伎俩。
比如:曹操的“挟天子以令诸侯”,郭奉孝建言时讲的是“奉天子以讨不臣”,都是政治需要。
在这里郑庄公又集中地表现了他的伪善。
而伪善虽是永远和丑恶伴随在一起,但当权的政治人物总要遮一下万千下民的眼睛。
林川想到这里,还要思考主考官出这题的真正目的。
以林三柱讲的,这主考官是个听皇帝话的,那他目的,基本上就是皇帝的目的。
莫非…陛下让主考官出题是为考一下,秀子们对于立储的意见。
按汉人的传承制度,一般是立嫡,立长。
林川于是又从传承制度上谈及选皇后、太子妃以及得贤妻的重要性,兄长之于弟的教导,弟之于兄的尊敬,一切当应尊礼。
最后拍拍君王的马屁,赞文中郑庄公的政治智慧,仁与孝、悌。
第一道四书题和第一道五经题都非常重要。
答好了,合了主考官的心思,基本上是可以得高分的,举人算是稳中了一半。
第二题,“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
这题是说楚庄王的故事。
原文是,“楚庄王莅政三年,无令发,无政为也。
右司马御座,而与王隐,曰‘有鸟止南方之阜,三年不翅,不飞不鸣,默然无声,此为何名?’
王曰:‘三年不翅,将以长羽翼;不飞不鸣,将以观民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