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2 / 2)
“诶,婉儿!这是你最欢乐的日子了!”
封灵筠看向天真可爱的朱徽婉,面上带笑,心中忧叹。
峭壁犄角对立,两侧却是空虚。
哗啦,呼呼……
微风夹音,隐隐约约,细细一听,竟似泉响松涛。
众人目力皆佳,又是造景自娱,骋目远视,见那小崖倾泻玉龙珍珠,星辉映照,幻出七色彩虹,架设谭边,又有柳树遍植,鹦鹉画眉于碧涛柳丝中蹿来飞去,叽叽喳喳,欢闹已极。
令狐莹背倚红衫观音梅红蕊,环顾四周,面带喜色,吃着翠女递来的玲珑珍珠葡萄,嘟嘴评说:
“移景幻物,玄妙神奇,百鸟合奏,玄鹤献舞,自然风光,相得益彰,如有烟花爆竹,烟火红尘,便是人天自然!”
鹤轩看向令狐莹一眼,笑说:
“师姐所想,亦非难事。”
转想月婵,笑说:
“婵儿,你那五色轮可放五色火花,也该出表演一二!”
令狐莹听了鹤轩的话,心忖:
“臭师弟,算你有良心,知道谁是正室!”
那月婵听说第二件炫宝的是自己,志得意满,从腰间摘下一个红色荷包,取出一个镶嵌五色宝珠的圆盘,双手捧住,向众人介绍:
“诸位姐妹,小妹这面神轮,本质极佳,本可祭为至宝,偏生京师邻近无有火山,难采地火祭炼,无法淬至极品,然因佛法灵妙,神力非凡,等闲毒烟邪雾吃这宝物一照,便可化为虚无。”
说至一半,忽的转看翠女,含笑启唇:
“翠姐姐日后如要寻冯吾报仇,尽可发下灵云信符晓知妹妹,只要妹妹尚未闭关,可驾驭太清仙遁,万里一瞬,前去助剑,施展大法,破去香云邪雾,叫那淫厮形神俱灭,死亡葬身之地!”
翠女赔笑:
“妹妹善心,他日共戮冯吾,需由妹妹鼎力相助!”
月婵见这第三位夫人,肯卖脸子,愈发志得意满:
“此宝虽为妹妹所持,实为江府之物,诸位妹妹翌日如遇难事,难以化解,尽可取用,不必忌讳,只需按照‘哄、舍、嗡、创、啊’五字真言催动,可由心意放出白、红、蓝、黄、绿五色神花。”
令狐莹原就气唐月婵持错自辩,心生不忿,不愿理他,再见她这般炫宝卖好,愈发恨她不知谦逊,娇哼一声,倚在梅红蕊怀里,拈草自耍,兀自撒气。
鹤轩看的一清二楚,心说:
“终究来了!”
唐月婵兴致上来,手一指,神轮旋即腾至半空,嗡嗡作响,放出五彩光华,喷水也似涌出金粒烟花,仙鹤炉喷涌出的白云环吃他这五色神火一燎,气化为虚无,崖壁无形拔高千尺,露出星空。
月婵掩口惊呼:
“哎呀!”
“不好!”
仓促之际,妙儿掐印催功,弹出一抹青色光华,罩住震荡不断的仙鹤炉,使其渐渐稳固,这才未令幻境破灭,扫了众人雅兴。
鹤轩瞪着眼,嗔说:
“刁妾!让你放烟花助兴,你倒是会耍宝卖乖!”
“郎君真凶,人家哪有!这宝物自炼成以后,长存宝囊,今夜也是头一回用它,这才掌握不好的嘛!”
月婵先是撒娇卖乖,嗣又做作:
“妙儿妹妹,都是姐姐不好,一时放纵心神,差点扫了大家的山水兴致!”
“无碍!无碍!姐姐快放烟花,诸位妹妹都等着看呢!”
杨妙儿同月婵有那一计情谊,亦不知月婵本性,并不介怀。
“诸位姐妹!尽请一观!”
说着,唐月婵掐诀结印,一指神轮,当即光芒大炙,电舞虹飞,轮转如电,每息三百,那法宝威势大增,亿万颗五彩烟火金粒自阳面涌出,喷泉也似冲上冥冥夜空,夹着哗啦、刺啦、呼呼之音,铺出五团彩色火雨,上烛云空,幻为亩许五色祥云,荧光流转,耀眼欲花,神圣已极。
彩粒万千,随生随灭,火雨流星,硝烟十足,轰轰发发,声势如洪;五色流转,生灭不断,灿烂绚丽,较那世俗的炮竹烟花,不差分毫。
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女最喜此景,鼓掌喝彩:
“婵姐姐好俊的法宝!”
“好法宝!”
……
“妹妹们眼力不错!”
月婵得了赞扬,眉飞色舞,向令狐莹挑眉斗气,尽展得意之态,为求其他仙淑的认同,心生计策,双手一挥,青光闪烁,加大法力。
五色光轮旋转已极,达到临界值,再无旋转迹象,好似静止空中,阳面不住喷吐五色烟花,经那青光一罩,化为径直三丈的五色火龙柱,“嘭”的一声,急涌天际。
适逢佳节,众娇云集,迷神仙阵并无主持,只是自动运转,生出千重白雾,遮掩凡尘目光。
偏巧,五色神轮所发神火,专克这等云雾。
五彩火柱猛地一冲,未容翠女反应,咔嚓一声,法阵破开一个大口子,罡风倒灌,云雾惨被吸出,好似真空。
火柱余势不止,斜冲青冥,喷出千尺方才止住。
京城上空本有云雾,乍被五彩火柱一燎,烟消云散,立化乌有。
这等佳节,夜间自有世俗凡夫聚餐赏月。
如此绚丽神异一幕,立吸凡人双睛,纷纷起立,口中惊呼,手指那束长大百丈的五色神火柱,议论纷纷。
法华寺,铁梨异树下。
智能禅师盘膝静坐,乍见东北天空亮如白昼,窥见五彩奇光,知是法宝运用,大为惊疑:
“何方炼士?竟敢在京城耍宝显法?”
“这个方向……莫非是那位?”
外城,玉皇庙,财神房外。
姬一典身穿黄麻短褐,臂腿半裸,躬身立在梨花翘头书案旁,临摹玉虚符篆,陡听风雷之因,回眸一看,见武安伯府方向冲出千尺五彩火柱,心惊肉跳:
“这也忒大胆了吧?皇城作法,极易祸乱人心!观这位行事,不像那等猖狂无知之辈啊?”
崇教坊,阅文楼。
齐一书正在洗漱,乍见正南方传来巨大声响,撇开毛巾,骋目一瞧:
“这……那位莫非炼出一件奇珍至宝?”
武安伯府,后院。
鹤轩瞥见云雾分散,忖度道法显世,后果奇重,心神示紧,本拟掐印收宝,偏生一身法力全被智美和尚分去,只得吩咐:
“梅儿,收宝!”
“莹儿,催阵!”
梅红蕊在仙阵破开的瞬间,本拟施展旃檀佛光,化用心光远照之术,打散神轮光华,又惧天子驻跸之地,倘若佛光万千,必会惊骇世人,一时踌躇,未有出手,及听鹤轩吩咐,颔首应下。
“恩!”
她心念一动,红袖轻轻一拂,百丈佛光混着旃檀奇香,窜射云空,束裹住五彩神火柱,无使遗漏,又经她一指,佛光开始收缩。
神火柱内含后天丙火,吃那佛光一束,内涌外翻,四方乱冲,一劲撞击,不肯降服。
那旃檀佛光亦为希有之物,非等闲炼士可以修炼,实乃一缕心香合出,介于有无之间,可依心意变化,威力依据佛法修为,等闲玄门法术难以媲美。
这后天丙火乃五行生化之物,吃佛光上下四方一挤,自缩自敛,不消片刻,坍为两节竹筒大小。
竹筒内的丙火烈焰被压为豆饼,凝为晶体,耀出黄光,谛视一番,只觉内里无数可焚闪煮海的威力。
梅红蕊见破阵之物已被收伏,急说:
“姐姐!快些催阵,生化云雾。”
说着,右手虚空一抓,烨闪金光,握住神火筒,嗣后心念一动,左手一扬,灿金佛光闪烁,裹包住神火筒,又是一闪,佛光自缩,连带神火筒化为残萤断烟,消散无踪。
五彩云霞、灿金光华,悉皆消失,万籁俱寂,外间一片漆黑,令那齐、姬、智能三位修士瞠目结舌。
令狐莹见梅红蕊施展大金刚佛掌禁住肇事之火,亦不敢怠慢,急掐印诀,玉手一扬,雷声轰隆,眨眼便有千重乳白云雾,经她一指,潮水也似涌上窟窿,相互掩合,幻出光罩,遮掩诸方视线。
后院。
五色神轮悬于空中,自旋自转,不肯停滞,倚仗所余法力,翁翁作响,忽亮忽灭,似要二次喷吐。
梅红蕊手再一扬,灿烂佛光闪现,罩笼住五色神轮,开始驱散存留的太清法力。
神轮之上,金光、青光,相互驱逐,须臾内争锋一十二次。
五色神轮剧烈反抗,梅红蕊只得叹息:
“灵性渐生,不可毁去!”
说着,心念一动,谨慎地御着佛光,与那神轮渐渐消耗。
五色神轮灵性颇凶,偏生法力不济,吃金光消磨一阵,转不了三圈,便被梅红蕊抄在手中。
这一切都在眨眼间。
再说鹤轩。
他因封爵,率先察觉气运神龙投来愤怒、嫉恨的目光,惶急掐出分运诀印,调动皇朝气运,化作一朵百亩方圆的黄云,光幢也似,旋罩在月婵头顶。
方才做完一切,便听得一声高亢的龙吟,随后便见一条五百张粗的金色巨尾甩来,无穷威势,恍如山岳,从四面扑向月婵,未容她反应,便砸在月婵泥丸宫中。
泥丸空间中,月婵亦因修至真人,演化形物,百亩云海兀自翻涌,山岳化形,草屋坐落,池绽青莲,景色不差,气韵特别。
何如,神龙巨尾穿透空间,鞭笞泥丸天地,打的山岳破碎、云海分散,茅屋倒塌,那朵五品青莲亦是摇颤不止,莲瓣虚虚实实,明灭不定。
外界,月婵横陈蒲团,肌体颤栗,口鼻溢血,眼淌鲜血,模样格外凄惨。
肌体内,青色的太清真元因灵台无主,聚为一团,于那全身经脉中来回游弋,白嫩如脂的肌肤因此起鼓,这里方才塌陷,那里立即凸升,忽的蹿至右臂,忽的窜下右腿,调皮如猴。
鹤轩修行经验颇足,知她灵台失守、走火入魔,以致真元没有灵性元神主导,顽皮已极,半怜半恨地训斥道:
“好个刁妾,三年以来,你恃宠而骄,不知收敛,以致耍宝卖弄,才肇今日祸患!”
忖着,催动玄功,把牙一咬,使出太清玄门五行禁法,硬封奇体内五行真气,嗣后逆转玄门度气之法,将她那一身玄门真气吸至紫府,这才止住危机。
好在紫府内藏乾坤,一任五百年太清真气进去,全无半点反应。
月婵双目圆睁,本拟动弹,偏生肢体僵硬,动个指头都难,再见鹤轩关切模样,遥忆锦云谷碧幽洞喂药服侍之景,心知今日这事全都赖自己,眼角淌着清泪。
“啊……恩……”
方要说话,岂料内火喷涌,声带被灼,肿如牛腱,难以吐字。
鹤轩扶着月婵,骂道:
“好个刁妾,如非我以人道气运护你,单只刚才,那一口人道龙气,便可将你冲的形神俱灭!”
“喔…喔……”
封灵筠跪卧一旁,擦泪泣诉:
“姐姐这般又是何必?都是姐妹,应当齐心协力,共修仙业才是,怎可同一家姊妹生出间隙之心?”
封、唐两人花前结缘,心许口诺,义结金兰,情分不比寻常,乍见她走火入魔,从一个香艳美人变为七窍流血的女厉鬼,灵筠不禁心惊肉跳,怎的不急?偏生甲木元身,法力单一,不可玄门度气,只得垂泪干急,一任朱徽婉如何好话安慰,俱是无用。
月婵闭着眼睛,缄口无言,眼角清泪淌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