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名昭著的畜生孙子:孙之獬(1 / 1)
在中国历史上,曾有一场暴行虽已过去近四百年,然而至今让人发指眦裂。
一六四五年,清军在攻陷南京之后,颁布了“剃发令”。满清统治者以“不从者斩”为手段,强令其统治下的全国各民族,主要是汉族、蒙古族及其它南方少数民族等改剃满族发型。这项政策,引起各族人民尤其汉人的强烈反对与抵抗,结果遭致清廷的严厉处罚和血腥镇压。当年,清军在扬州屠杀十天,死八十万人;在嘉定屠杀三次,死二十万人。
这场野蛮的大屠杀因何而起,后人多有评说。其中,有一说法是因汉臣孙之獬向清帝进言而致。清代佚名的《研堂见闻杂录》,对此有此记载。(《研堂见闻杂录》亦称《研堂见闻杂记》,系明末清初王家祯撰,一卷,原题娄东无名氏撰。王家祯字予来,沙溪(在今江苏太仓)人。杂记明末奴变、社盟及清初剃发、太仓兵燹等事。多直书无隐,详晰有据。间或有得自传闻者。)文字不长,抄录如下:
我朝之初入中国也,衣冠一仍汉制,凡中朝臣子,皆束发顶进贤冠,为长袖大服,分为满汉两班。有山东进士孙之獬,阴为计,首剃发迎降,以冀独得欢心,乃归满班。则满以其为汉人也,不受。归汉班,则汉以其为满饰也,不容。于是羞愤上疏,大略谓:“陛下平定中国,万事鼎新,而衣冠束发之制,独存汉旧,此乃陛下从中国,非中国从陛下也。”
于是削发令下,而中原之民,无不人人思挺螳臂,拒灶斗,处处蜂起,江南百万生灵,尽膏野草,皆之獬一言激之也。原其心,止起于贪慕富贵,一念无耻,遂酿荼毒无穷之祸。
这段文字讲,清朝刚进入中原时,汉人的衣冠还是按照原来的样子:凡是朝廷臣子都束起头发,戴着进贤帽,穿着长袖的宽大衣服,与满族朝臣分成满汉两班站立。有位名叫孙之獬的山东进士,暗地里策划,第一个剃去头发迎降,希望以此博得清朝统治者的欢心,便可划归满人朝班。但是,满人认为他是汉人,不接纳他;划归进汉人朝班吧,汉人认为他是满人的装饰,也不接纳。孙之獬因此恼羞成怒,上疏说:“皇上平定中原,鼎新革旧,但独独保留汉人衣冠束发的旧制,这是皇上依从中原,不是中原依顺皇上啊!”于是,朝廷颁布了剃发的诏令,中原人民蜂拥而起,奋勇反抗。江南百万人因拒绝剃发而被虐杀,血染大地,这都是孙之獬一句话激起来的啊!推究孙之獬原先剃发的本心,仅仅是贪图富贵,而这一无耻的念头,却酿成荼毒百万人生灵的无穷之祸。
孙之獬是山东淄川人,明朝天启年间进士,授检讨,迁侍读。孙之獬做官时正是魏忠贤当权时期,阉党吃香,孙之獬成为阉党成员。崇祯元年,魏忠贤倒台,崇祯帝下令毁掉由阉党编写的以排斥诛杀异己为目的的《三朝要典》,侍讲孙之獬居然抱着《三朝要典》哭告太庙,从此列名逆党削籍回乡,为士林所不齿。清兵入京后,孙之獬立即投靠新主,求饶乞降。
崇祯十七年五月,孙之獬为赢得清政府宠幸,散家财组织伪军,镇压抗清义军,旋即招入北京,擢伪礼部左侍郎。这回在顺治二年,他贪慕富贵,巴结新主子心切,竟然上演了这么无耻的一幕。
不过,话又说回来,清政府剃发屠城的暴行并不仅仅是因为孙之獬的一句话,而是满清统治者为消弱汉族的民族意识,压制汉族的文化和思想采取的民族压迫政策所致。
清朝剃发,并非入关后才施行的。满洲族为女真人的一个支系,为建州女真。满洲族人几百年来发型一直没变,满族男子一般是将头顶中间一撮如钱大之头发留长结成辫子,其余四周发皆剃光,所以称为“金钱鼠尾”。早在宋代,金国人就剃发,并高压强迫占领区的汉人剃发。1129年(宋建炎三年,金天会七年),当时的金太宗就下过这样的强硬命令:“禁民汉服,及削发不如式者,死!”
努尔哈赤建后金称汗后,强迫被占领区汉人和投降的汉人必须剃发,所以,剃或不剃,成为了一种政治性标志。汉人只要剃头,就免死收降,否则砍头。后金军占领辽阳后,当地汉民成千上万不愿剃头为虏,自投鸭绿江而死。皇太极继位后,杀人方面有所收敛,但对剃发则要求更严。
清军初入关,占领北京后不久,即发布剃发令。由于吴三桂等明朝降官劝说,加之北京及周围地区人民反抗连连,多尔衮不得不收回成命。所以,清军入据北京后好长时间内,明朝旧官变成清朝官员,仍旧身穿明服,冠裳不改。但是,当北京的摄政王多尔衮得知南京已定,又有汉臣孙之獬紧劝,即改变初衷,让礼部在全国范围
内下达“剃发令”。
“剃发令”一下子触发了汉人的民族情愫。“原来对砍头都驯服得像一群羔羊,忽然间只因为要剃掉他头上一部分头发而怒吼如虎。”(柏杨《中国人史纲》)恶法逼人,本来渐趋平静的江南地区,顿时如水入沸油般四处暴散起反抗的怒潮。
1645年6月28日,清廷再次传谕:“近者一月,远者三月,各取剃发归顺。”剃发成了绝对命令。如此野蛮的“留发不留头”,引发了江南汉族人民的强烈反抗。从苏州开始,抗争怒潮波延而起,常熟、太仓、嘉定、昆山、江阴、嘉兴、松江,处处义旗,人人思愤。清廷江南前线的总指挥豫亲王多铎实行大肆镇压,江南胜地,顿时血流成河。
据史载,在常熟,奋起抵抗的市民被清军屠杀,“通衢小巷,桥畔河干,败屋眢井,皆积尸累累,通记不下五千余人,而男女之被掳去者不计焉”。七月初六,清军攻陷不肯剃发的昆山,屠城三日,“总计城中人被屠戮者十之四,沉河堕井投缳者十之二,被俘者十之二,以逸者十之一,藏匿幸免者十之一”。
顺治二年,清军在嘉定三次屠城,清兵“家至户到,小街僻巷,无不穷搜,乱草丛棘,必用长枪乱搅”,“市民之中,悬梁者,投井者,投河者,血面者,断肢者,被砍未死手足犹动者,骨肉狼籍”。清兵“悉从屋上奔驰,通行无阻。城内难民因街上砖石阻塞,不得逃生,皆纷纷投河死,水为之不流”。若见年轻美色女子,遂“日昼街坊当众奸淫”,有不从者,“用长钉钉其两手于板,仍逼淫之”。血腥屠杀之后,清兵便四出掠夺财物。“兵丁每遇一人,辄呼蛮子献宝,其入悉取腰缠奉之,意满方释。遇他兵,勒取如前。所献不多,辄砍三刀。至物尽则杀。故僵尸满路,皆伤痕遍体,此屡砍位能非一人所致也”。大屠杀持续了一日,约三万人遇害,“自西关至葛隆镇,浮尸满河,舟行无下篙处”。更有甚者,清军“拘集民船,装载金帛、子女及牛马羊等物三百余船”,满载而去。
当然,和历史上几乎所有恶贯满盈的汉奸一样,孙之獬同样受到了严厉的惩罚。《研堂见闻杂录》记载:“至丁亥岁,山东有谢迁奋起,攻破州县,入淄川城,首将之獬一家杀死,孙男四人,孙女孙妇三人,皆备极淫惨以毙,而之獬独缚至十余日,五毒备下,缝口支解。嗟乎!小人亦枉作小人尔,当其举宗同尽,百口陵夷,恐聚十六州铁铸不成一错也。”
顺治三年秋,山东爆发了谢迁领导的农民起义,这时孙之獬正巧衣锦还乡。农民军攻入淄川,将其活捉,五花大绑示众街市,人们在他身上遍刺针孔,插上毛发,以惩罚其献媚清廷首创剃发残害同胞的罪行,然后斩首市曹,暴尸通衢。消息传出,人们无不拍手称快,皆云罪有应得。
顾炎武闻此消息,奋笔写《淄川行》以贺:
“张伯松,巧为奏,大纛高牙拥前后。罢将印,归里中,东国有兵鼓逢逢。鼓逢逢,旗猎猎,淄川城下围三匝。围三匝,开城门,取汝一头谢元元。”
孙之獬的死讯传到京城,顺治帝给吏部下旨,讨论抚恤之事。当场就有大臣提出:孙之獬已被削去官籍,不应当给予抚恤。顺治帝最后采用了这些大臣的建议,没有给予孙之獬任何旌表和抚恤。
呜呼,这就是以出卖祖宗和灵魂为代价来“贪慕富贵”的恶棍下场。孙之獬其人在中国历史上本称不上什么人物,却在清初做了一件让人至今为之诟骂的事情,让世人至今骂之而后快,以致成为清初官场上一个声名狼藉的人物,成了千古罪人,真可谓“恐聚十六州铁铸不成一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