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追求永生的人们(1 / 2)
菩萨卷
生于神之乡,葬于芦苇荡
夜梦悬园会,骤醒歧路旁
朝饮葳坠露,夕餐木上霜
明珠投于土,鸿鹄宿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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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昶:在白?书院醒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一切是梦境,又回到了求学的日子。
更残酷的消息随之而至,留在云头堡善后之后来会合的只有谢大哥和晁醒,年轻的晁醒趴在我床边哭道,都是陕刀门做的孽,舒夜也没了。
我的心一怔,盟主!我没能完成你的嘱托,我对不起你。
可是我的心又不能为外人道地一轻,好像去了一块沉重的大石,一个长久而不能摆脱的负担——我在心中狠狠斥责了自己这种卑鄙的想法。盟主对我恩重如山,就如父亲一般,我心里万分想要报答,哪怕肝脑涂地,哪怕我用性命替他拦住妖剑的污染,我从没后怕过,倒是很高兴,能回报万一。
所以我也知道,我应该建立起建宁东杨和云头堡的联姻——盟主没有儿子,只有我能够接过他的遗志。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血脉相连的联姻是更加牢固的盟约。
可是,可是我还是会梦见他——
怎么会这样?!宜栀应当死了!我,我一定是太伤心而恍神了!
——“既然如此,我应当称你十二哥。”那年我十四岁,父亲热爱搜神奇异之书,研究星象,那是我第一次随父亲上昆仑台,得左老前辈点化。父亲与一个丰神俊雅的书生相谈甚欢,母亲也与他内室结为金兰,我自然认识了他们的年龄与我相仿佛的儿子,沈宜栀。
说实话,我是对自身有期许的,不说出身名门,至少世宦之家,不能有辱祖先门楣。又兼我是长孙,更要为人表率。所以我六艺一刻不敢松懈,常效古仁人志士之风尚,日常自省发问,又爱格物,就以庭中松柏自况,琴剑为伴。
他却头一次让我自惭形秽。卫玠是怎么样的我不知道,但玉人是什么样的,我算见了,最让我窝心不已的是,他于音律上如此灵敏高才。在冗余沉重的建宁家规之下解脱出来,我在昆仑台与他结为挚友,虽然年少幼稚,但互相激励,建宁东杨、钱塘沈氏,我们要做庭中玉树,绝不能沦为纨绔膏粱;要为国之栋梁,除陈弊、安家国。
伯牙子期,高山流水。合奏齐鸣,君知我心。
“长晔兄,既然如此,我应当称你十二哥。”
“我在族中明明排行第一,为什么叫我十二哥?”“在下族中行十四。”“那十三呢?”“十三已然有主。”他笑,如朝露初霁,霞光漫天。
我觉得天空过分耀眼。
同窗伴游六个月,寒来暑往,别期已近。
“十二哥,我有个小妹,长得和我一样,我把她嫁给你,如此一来我们就真是兄弟了,好不好?”父亲母亲也笑着附和着,我心中一动,你不会真是祝英台吧?若真的是你,我愿意,我愿意,一辈子都愿意!
建立了血脉的联系,我们就会一生不分离!
“既然答应了,这个你收下。”他将手中玲珑玉佩一拆为二,嘲风坐顶为雄,倒坐为雌,“钗擘黄金合分钿,你留一半,另一半我带回钱塘送与小妹。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那我就在钱塘静候十二哥嗣音。”自此后那玲珑佩我一直随身带着、片刻也不离身边,回到家中三个月,爹爹一日大哭,传来钱塘沈氏被抄家、家人离散的消息,据说他母亲带着一双儿女自裁了。
伯牙子期,弦断律绝。
当真是“汝病吾不知时,汝殁吾不知日,生不能相养于共居,殁不得抚汝以尽哀。”我的内心只有呜呼哀哉,以求魂梦相接的悲叹。
音讯断绝,生死两断,没有下文。
同年,我双亲也遭遇疾病双双离世。再过一年,六叔父、三叔爷上京遭西厂毒手,我在五叔父家被戈盟主所救,从此再没回建宁了。
我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长晔兄。我低调隐忍,拼命想要练好功夫,以求在强大的宦官势力和险恶的人世上,能够求得一活。我放弃了对你刻骨铭心的思念,我的背上只有责任和复仇的漫漫长路。
我不能对不起盟主。
不不不,沈芸,那沈芸又是谁?为什么他这样在我眼前晃?十四弟,他不可能是十四弟!这个杀害盟主的狡猾叛徒、阉狗,不可能是庭中玉树的十四弟!
阉狗,我不能原谅你,竟如此侮辱于他的门楣!如今旧仇未结,新仇再添:一我家门遭难,二致联盟覆灭,三害忠臣孤女,四你辱没我的故人知己,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盟主和舒夜的仇我会亲手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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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书院白墙灰瓦,檐角翘起,层层屋顶相叠,依山而建,背后山林瑟瑟,如同一群展开翅膀的灰鹤,互相交叠依偎着落在涛涛苍林之中。
书院山门外,谢若悬送别医女婆婆。老妪穿着粗布的衣服,背着药箱,头上插着一根干枯的树枝做的钗。“多谢幻婆婆,也请您代我向七师叔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