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司马相公（1 / 2）

大宋汴京，政事堂。

大宋当前三位宰相，吕大防、范纯仁、章惇，传阅完先润王一步进京的司马光上疏，沉默不语。

司马光的上疏言简意赅：“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朝堂之上没有一直得势的人，你们现在如果因为权力斗争而开杀戒，那么之后也会因权力斗争而被杀！”

“如果纵容皇帝过分行为，今天能无罪而杀润亲王，那么明天就能无罪而杀我们这些大臣！我老了，命不久矣，大胆直言，你们看着办吧！”

大宋的权斗，相比前朝大唐以及北方的大辽、大金，温柔的多，不会动不动就抄家灭门，文官大臣们权斗输了也就是贬谪苦寒之地。

皇室的斗争亦然，除了太祖太宗相继时期的“烛影斧声”之事，一直平和，也没有如大唐父子、兄弟相残的事情。

吕大防皱眉：“司马老相公此言，是不是太过了？陛下仁德，怎会手足相残？纵然对润王有所责罚，不过是身为兄长，代父管教。”

虚伪！

章惇心中暗暗鄙夷，这你我皆知的事情，我们作为丞相现在是要处理此事，还有必要这样虚伪吗？

章惇冷声道：“神宗熙宁二年以来，变法为何没成，大宋国势为何仍未逆转？根本原因，王老相公说的很清楚！”

“添一把柴火，加一瓢冷水，这什么时候水能烧开！”

“现在不是仁宗之时，南边的明朝因张居正变法而国力增强，更有戚继光、李成梁等用兵大将；北边的胡虏金朝、辽国虎视眈眈！不变法，大宋想安稳亦不得！”

大宋是二十年前开始变法的，变了又废，废了又变，庙堂折腾百姓更加疲苦。

大明的“新政”是十几年前开始的，不过前几年只是“小补”，这八年小皇帝尚未亲政，张居正当权，才开始“大修”。

大明“万历新政”效果是不错的，直观来说，朝廷财政收入增加一半，每年都有几百万两的财政盈余。

大明百姓的生活也好转不少，至少不再是之前嘉靖时期的“家家干净”。百姓生活好了，那么社会自然就稳定了，一些“反动势力”就构不成什么威胁。

大宋不然！

变法之前，便有不少破产民众起义，其中势力最大的一脉是“明教”。大宋十多年前通过江湖斗争搞没了明教教主阳顶天，明教分裂，境内的明教义军这才渐渐平息。

不过，近几年明教死灰复燃，或许又有一波义军起来。

“章相公的意思是，为了变法，可以无视人伦大道？”

范纯仁神色平淡，似乎已经做好准备：“大恶都是由小恶积攒而成，大奸都是从一个个小谎言开始的！”

“司马老相公说的很是，今天不顾手足之情，明日便会父子相争！甚至更进一步臣不忠于君、君不爱乎臣！”

范纯仁知道此事之议，会传入元丰帝耳中，因而言语缓和一些。

若非顾忌，他就直接说“君臣相杀”了。

这两年司马光因年老体衰不再担任丞相，吕大防领班，范纯仁渐渐的对吕大防失去信任，也不只是派别斗争的原因。

守制派当前有三支，最大的一支是“洛党”，朝堂目前以吕大防兄弟为核心；一支是范纯仁等人为核心的“朔党”，一支是苏轼兄弟为核心的“苏门”。

三支公认司马光为领袖，不过范纯仁、苏轼等人也不是完全支持司马光，对之前司马光全废新法的做法也不认同。

“我大宋以儒立国，我宋人又非胡虏，岂会出现臣不忠君不爱的局面？范相公有此言，莫非看见身边某人有此心？”

章惇言语藏刀。

范纯仁懒得与之再争，直言：“我也年老体衰，对于朝政心有余而力不足，今天之后我便会上书陛下，乞求回乡。”

什么？

章惇大喜，忍耐不住，嘴角微微抽搐。

而今元丰帝亲政二年，高太后大势已去，未来正是革新派再起的形势，现在范纯仁要辞相，岂不是给革新派腾位置？

那么之后岂不是两个革新派对一个守制派？

章惇似已看到不久之后吕大防也灰溜溜从政事堂离开的场景，革新派再掌宰府已成定局！

嘿嘿，范纯仁也算有自知之明，知道他自己不辞，今年也会被罢相，元丰帝以及革新派本来就准备动手了！

“什么？”

吕大防很是吃惊，这等大事怎么没有事先和他沟通？现在的形势，庙堂中的大臣谁不清楚，革新派上台已是大势，除非把皇帝换了——

只要司马光在一天，守制派不会支持废立天子，否则高太后早这样干了！

司马光是君子，是有治国能力的君子，或许是当朝王安石之外唯一有治国才能的儒家君子，他不可能干得出“尹霍之事”。

但是，司马光命不久矣！

吕大防冷静下来，这空出来的位置不能让革新派的人占去，朔党之中谁人有资格进入政事堂？

他没打算劝说范纯仁，且不说这几年二人矛盾不小，范纯仁这个比他资格还要老的人不是他能劝说的了。

原来如此！

政治就是交易，司马光此时上疏要保润王，必然要向元丰帝付出一定代价。一个宰相位置，换一个实力薄弱的亲王生命，元丰帝肯定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