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带来了自由的种子（五）（1 / 2）
摩西轻车熟路地走进警署，这次，是比特让他来找他的。
刚一坐下，便有警员给他递了一杯咖啡。
不一会儿，比特推门走了进来，摩西正看着门外的告示板，出了神。
“看不清的话，出去看看？”
“不用了。”摩西摇摇头，看着父亲刚刚洗完，还有些水珠的脸庞，缓缓说道，“再有三天我就要离开了，有什么事情么？”
比特苦笑一声，知道跟自己的儿子没有什么感情可以续，便开门见山，“想不想做两天的警员？”
摩西愣住了，他很久没有这样吃惊了，自己的父亲，竟然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他竭力地平复情绪，说道，“什么意思？”
“你从小就想当警员，那时我还能很骄傲地说，我是你的偶像。”比特自顾自地说，“我还想着，你能当我手下的一名警员，可以后可能没什么机会了，不如趁着这两天，你跟着我，体验一下做警员的感觉。”
真的……可以么？
比特见他没有说话，以为儿子有所顾虑，连忙说道，“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跟署里也说过了，就当你是法学生来这里实习的，也不会耽搁你太久……”
“好。”摩西平静地回复，也不知这一个字他思考了多久。
比特的眼睛有些湿润，递给他一套警服，“好，好，快，我给你准备了一套衣服，快换上。”
摩西摩挲着手里的警服，不知在想着什么。
比特抹了抹眼泪，转身离开了房间。
摩西换好衣服，推开房门。
比特正在门口等着他，他看着穿上警服的摩西，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警员摩西！”比特扳住脸，严肃地说，“十分钟后，来到一楼会议室开会！”
“是！”
“近日，本市发生了一起碎尸案，死者阿尔邦，被人肢解在出租屋内。”
摩西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果然，是这个案子么……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地方，也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死者叫法露姗，和阿尔邦是男女朋友……”
法露姗也死了……这个事警方掩盖的很好，一点消息都没有漏。
接下来警员继续说明了阿尔邦与法露姗之间的关系，阿尔邦与其他女人的纠缠，甚至包括温迪姐姐自杀未遂的事情，都一一仔细罗列。
警方所有的证据，其实都指向了同一个人——温迪。
虽然有很多女人跟阿尔邦有纠葛，但根据调查，大部分女人本身都有一定的经济实力与社会地位，且在感情方面，大多都是老手，不会因为一次被甩而做出十分过激的事，反倒是温迪姐姐，家境普通，性格敏感，甚至想不开要跳楼，这也造成了温迪性情变化，开销上升。
更何况温迪儿时父母双亡，姐弟二人感情可想而知。
温迪有动机，有很大的动机。
但没有证据。
“……目前，我们已经追踪到了与阿尔邦有关系的另外两名女子。”负责情报整理的人此时正向众人更新新的资料，“不过根据法医那边最终推出的死亡时间，我们发现这两名女子都拥有不在场的证明，基本上可以排除嫌疑。”
另一位女警员此时接着说道:“比特警长，我对比过这三年来类似的案件，和一些在逃的通缉犯资料，并没有找到共通的地方……’
“有可能是第一次，第二次作案吗?”比特揉了揉眉心，“第一次作案就做得这样的缜密，这个凶手是魔鬼吗？”
他们甚至连凶手到底是男性还是女性，大约年龄，身高体重等等都一无所知--仅仅只是知道凶手是一个有洁癖的人，因为他将阿尔邦的尸体肢解摆放的十分整齐放在冰箱里，还将现场进行了细致的打扫。
比特此时一下下地敲着桌子，陷入沉思当中。
这是摩西第一次如此靠近办案的人……身处在这样的环境当中，摩西不禁有些恍惚。
此时的比特沉默不语，眉头深锁……这是摩西从来不曾见过的，比特的另外一面。
记忆之中，他的父亲是一个经常喝醉酒，并且暴躁的人。
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未曾见过父亲此时沉着一面的摩西，不知不觉间便是走了神……原来，自己真的有一天，能够和父亲一起办案吗?
他渐渐有些分不清楚真和假。
仿佛此时此刻的自己，才是真的……关于昨天之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境。
“我脸上有什么吗。”感受到了摩西的目光，比特不由得愣了愣。
比特是个大嗓门的人，他的声音很快就引来得众人的注意，纷纷看来……摩西并不习惯如此多的目光在同一个时间倾注在自己的身上。
他们不同于学校的学生，他们的目光也和学校的学生不一样……下意识地，摩西竟是有了一丝的慌乱。
他吸了口气，心中已经想好了应对的话，只是这些话到了嘴边的时候，摩西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来……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最后仅仅只是变成了一句:“没什么。”
“嗯。”比特点了点头，接着便又陷入了沉思当中。
摩西怔了怔，身体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低声道:“我去一趟洗手间。”
说着，摩西快步离开，很快就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
但他并没有真的前往洗手间，而是来到了楼层一处空旷的小阳台处……他下意识地解开了领口上的扣子，才有了一种呼吸变得畅顺起来的感觉。
“我居然会……”摩西看着外边的街道。
川流不息的车辆，夹杂着隐隐的人声，摩西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在那些不同于学生的目光，那些不同于课室的环境之下，他竟然下意识地选择了掩藏自己…………他本能地感觉到了拘谨，他甚至有种呼吸不畅顺的感觉。
他甚至感到了……紧张。
摩西忽然恍惚……仅仅只是这里一次的集体会议，摩西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似乎并没有像自己所想象般的优秀。
“在想什么?”
……
冷不丁地，摩西感觉到肩膀被人从后拍了一下……这是他父亲比特的声音。
摩西尽量让自己不要太过慌乱……他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比特这会儿笑了笑道:“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就当是体验生活，破案是我们的事，你就看看便好了，别紧张。怎么样？这些东西，你的劳尔老师没交过你吧？”
看出来我紧张了？摩西心中一怔……他思考着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我…我看起来很紧张吗?”摩西皱了皱眉头问道。
比特指了指自己的双眼道:“你看起来不像是紧张，但是你还太嫩了！你老爸我是做什么的？老爸我见过的犯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眼睛是藏不住的。”
“我…”摩西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可能是吧。”
比特双手忽然用来抓住了摩西的肩膀，“放松点，你是在国家最好的政法大学学习的，你可比老爸我强多了。我也不过是多了你一些经验而已。但是这些东西你也会有的，所以你以后肯定会比我厉害。”
他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摩西点了点头，忽然道:“我想去一次凶案现场看看。”
“凶案现场？”比特怔了怔，随后点头同意道:“也好，正好我也有些东西想去看看……你等会，我去拿车，我和你一起过去。”
现场的勘察自然不止发现尸体的那一次--事实上，后来已经做过了多次的勘察，但是对于希望破案的人来说，只要案件一天没有解决，现场都拥有勘察的价值。
看着比特离开的背影，摩西苦笑了一声。
与自己的父亲一同查案，虽然这并不是真的……但这确是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
这种不一样的感觉，让摩西很难保持往日的从容。
他想到了一个词：眼高手低。
有一瞬间，摩西感觉这车速要是能够再慢一些，或者那目的地再远一些，或许是一件好事。
在车上，摩西听着父亲和同事在车上闲聊着。
会讨论关于案情的事情，也会不着边际地说一些无关重要的事，也可能会因为经过一处已经变了样的地方而发出感叹。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一同在玩一个侦探的游戏。
当然，这是现实中的查案，很可能会碰到游戏以外的危险。
不知不觉车还是停了下来。
阿尔邦的出租屋早早就已经贴上了封条，比特二话不说就把封条撕开，开门走了进去。摩西却下意识地站在了门口外，若有所思的模样。
比特回头好奇道:“怎么了？”
摩西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他接着走入了出租屋之中--冰柜中的尸体早就已经被运走，但是冰柜的位置并没有动，出租屋内的一切东西也没有动过，还是一副异常整洁的模样。
比特已经来过现场好几次，也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只是屋内的空气却显得有些沉闷，比特直接走前去窗户给打开了--他倒不怕会破坏现场，这么长的时间，采证的同事，早就把有价值的东西都已经采样完毕了。
根据采集的同时说，当他们来到现场的时候，根本一个拥有的指纹都没有找到，这间出租屋干净得就像是被消毒水里里外外冲刷过一样。
但这是摩西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他皱着眉头，看着整洁的出租屋，第一时间就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感觉这屋子此时的状态已经是最好，就算还要打扫，也已经找不应该打扫的地方。
比特知道这里已经没有太多价值，但并不妨碍他陪着摩西在这里调查--因为在他看来，他可能没有多少时间能陪着他了，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也好。
他甚至不着急询问摩西，反而是十分有耐性地等待着……或者潜意识中，作为父亲的他，也希望摩西能够给他一些意外的惊喜。
只见摩西此时忽然动了--他忽然打开了门口处的鞋柜，随后在比特诧异的目光之下，把里面的一些鞋子给直接翻了出来，随意地扔在了地上。
比特一怔，正打算问他想要做些什么--摩西此时已经不满足于翻出鞋柜中的东西。
他开始在屋内走动起来，沙发，柜子，桌子，甚至卧室，洗手间厨房--他把本应该是整洁的所有东西，全部都翻乱一遍。
最后，摩西回到了入门口的地方。
此时，整间出租屋显得乱糟糟的一片--感觉这样的状态，才更像是一个单身男子的居住状态。
阿尔邦虽然有不少女朋友，但却并非同居关系--根据调查的资料看来，阿尔邦本人并没有洁癖。警方曾经去过阿尔邦工作过的酒吧，在阿尔邦理智之后还没有处理的储物格中可以看见里面的东西就是乱作一团。
“你想做什么?”比特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地问道。
摩西沉默了片刻后道:“我想模拟一下凶手的行动模式……”
“模拟？”比特不由得一怔，随后点了点头，“也好，像是你们学院派会做的事，这叫侧写是吧，那就试试吧……你模仿凶手，我来模仿阿尔邦……不过，我们现在连凶手杀人的手法都无法知道。”
“时间是晚上，深夜是隐藏最好的时间。”摩西沉吟着道:“假设阿尔邦当时没有反抗。他可能是熟睡，或者饮醉。”
“饮醉吧。”比特道:“根据调查，阿尔邦是一个易醒的人。他工作的地方是酒吧……这屋子里面也藏着不少的酒，平日他应该有喝酒的习惯，而一个醉酒的人下手，也是最容易。”
至于醉酒后睡的地方……看着出租屋被打扫的如此的干净，比特觉得睡哪儿都是一样，索性就在沙发上躺了下来，“你开始吧。”
摩西点了点头，走出门外，把门关好。
他站在门前，闭上了眼睛，手放在了门把之上，整个人就一动不动了……猛然，摩西睁开了双眼，把门轻轻推开。
他进了屋子，看到了乱糟糟的入门处，先是皱了皱眉头，继而把入门处乱放的鞋子先摆正了过来，才一步步缓缓走入屋内。
此时看着摩西举动的比特先是一愣，然后很快就躺好--只不过并没有闭上眼睛。
摩西很快就来到了沙发之前，但他并没有动手，父子二人对视着，比特尽管心中很是好奇，但并么有出声打扰。
他知道案情模拟需要一定的专注，尤其是扮演凶手的人，更是全心全意的代入。
终于，摩西动手了--他走入了厨房，取出了一卷保鲜纸，随后来到比特的面前，把保鲜纸缓缓贴到了比特的脸上--当然并没有缠实。
比特装作痛苦地挣扎了几下之后，就再没有动。
这之后，摩西便停了下来，没有再动。
许久之后，见摩西没有下一步的举动，比特终于忍不住，把脸上的保鲜膜给拿开，坐了起来问道:“有什么问题?”
“不对劲……”摩西皱着眉头。
“哪里不对劲了?”比特愕然问道:“对了，你为什么选择的是保鲜膜，而不是别的凶器?
摩西下意识道:“像是沙发或者床这种地方，如果用别的凶器，很容易会留下血迹……凶手既然是个喜欢整洁的人，那么下手的时候就不会弄脏多余的东西。窒息应该是他第一选择。”
当然也有可能是毒药。
但考虑到凶手把这出租屋都收拾得这样的干净，用毒药反而才算是不对劲--倘若是毒杀的话，他没有必要再来收拾这屋子。
“嗯，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比特点了点头，“你还没有告诉我，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不连贯。”摩西沉吟着道:“肢解尸体，其实并不符合凶手表现出来的性格。他加入选择的是窒息这种手法，就完全没有必要肢解尸体，这只会把地方弄得更脏。”
“也许他是双重性格，除了整洁之外，还有暴戾的一面。”比特分析道。
摩西道:“那他从一开始就用更加暴力残忍的凶器就好了，反正最后也是要收拾的。’
“嗯……”比特也不由得正视他的儿子，收起了他玩笑般的心态。
此时电话响起，比特接通了之后，很快就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电话关掉了之后，比特便正色道:“找到这个冰柜是从什么地方卖出的了。”
整间出租屋中，唯独只有这个藏尸用的冰柜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正常人家中自然不需要这种东西，再说出租屋内厨房中原本就已经有了一台冰箱，阿尔邦显然不需要再多一台冰箱。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冰柜很有可能是凶手事先准备的。
在推敲出来这件事情之后，警署顿时气的火冒三丈，因为这个冰柜的存在，没有人及时发现阿尔邦的去世，凶手甚至用他的电话和电话，硬生生伪造了阿尔邦还在世的假象。
摩西在脑海中不停地推理，比特看着他，满脸欣慰。
摩西注意到了父亲的目光，变得有些拘谨，“这些事，你们应该早就考虑到了吧……”
“我们确实考虑到了，不过远远没有你这么快。”比特看着他，说道，“孩子，你很聪明……”
二人离开了出租屋。
迎面驶来一辆自行车，驾驶它的是一个女孩，穿着紧身的牛仔裤，黄色的皮肤，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是她啊……
那女孩第一眼竟也没认出摩西，愣是过了一会儿才把自行车停下，跑过来紧紧盯着摩西。
“摩西……我这是冬眠了么，你什么时候成警察了？”
是塔拉啊……
摩西摇摇头。
比特识趣地走到车旁边，他知道摩西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能有女孩这么热情的对他，多半是超乎朋友的情谊，不对，这小子估计连朋友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