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招魂（13）（1 / 2）

“皇上万岁——”

“国师万福——”

太和殿里，朝臣跪了满地。

大殿的中心是皇座，而皇座边，又立了一座高台。

高台上坐着一名身着锦绣华服的男孩，雪雕玉琢，像是个挑不出错处的漂亮玩偶——除了那双眼睛，是灰的。

皇上年迈，十一皇子作为国师辅佐听政。

说是听政，其实朝臣们哪个不知，大事小事，奏准与否，全看国师——一个眼盲的才八岁的皇子。不过这十一皇子，确实是有些异能，总能精准预测出国境内将要发生的灾殃，很受百姓拥戴。

大殿里左丞和辽东候奏完折子，并肩立在一旁。

“辽东今年又是丰年，侯爷可是安心。”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多亏国师提早预知干旱，我们才能提前半年新修了渠坝，引了源水。”

“还要恭喜左丞，家多一将啊。先生三子戍边立功，少年豪杰，当封将军。只是不知，是否已有婚配？”

“哈哈，未有，未有。两家夫人许久没见，不如让她们几家亲眷来我府上，一起聚聚……”

没聊两句，两人停下了交谈，随着一众臣子高呼：

“皇上圣安——”

“国师圣福——”

听政终于结束，十一皇子的脸色比一开始差了许多，内衣上冷冷黏着一层虚汗。

等在一旁的侍女小心地把他扶下了高台。听政后的惯例是沐浴。男孩看不到，有专门的侍女帮忙。

华丽的锦缎落在地上，侍女开始解男孩的内衣。内衣是白色棉布，缠了一层又一层，使女解得额头出了汗。终于最后一层落地。

腥臭味扑鼻而来。

男孩背上血肉模糊，像莲蓬般布满了暗黑色的坑洞，每个坑洞里都有一只眼睛在眨动。

“傀蜱”：腹生单眼，细足。寄生血肉，能见未知。

呕——。负责洗澡的侍女压下干呕，一巴掌打在男孩头上。

“死瞎子！脏东西！真是倒八辈子霉了！”

还好这些恶心的虫子咬死了男孩背上的血肉就不松口，从没攻击过其他人，不然她才不伺候！今天本来就不该她当值，都是那臭不要脸的小白脸！怎么，攀上夫人了不起啊，什么脏活累活都推给别人，自己就一天到晚……呸！

她朝瑟瑟发抖的男孩啐了一口：“澡都不会洗！怪物！”

越想越不顺气，手就下了死劲。不能打脸，她就在他大腿上拧，在他手臂上拧。直拧得男孩因为疼痛挣扎起来，呜咽着拍打水桶。

一道温柔女声自门后响起：“溪悦，听话。”

男孩像是突然受到了惊吓，整个人僵住。

“溪悦，我和靳叔叔一会儿要去帮你父皇请膳，你乖一些，不要闹。”

他全身缩成一团，一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可是还是挡不住门外传来的声音。

“夫人，走吧。今天的奏折还没看呢。还有你看我这儿……”

“啊——你讨厌……”

门后腻人的喘息和调笑声渐行渐远。可溪悦依旧死死捂住耳朵，嘴唇被狠狠咬破，唇上溢出一抹猩红。血腥味引得背上的傀蜱躁动，换来侍女更严厉的打骂。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尽头。

直到那天。

“诅……咒?”

男孩似乎是长大了一点，只是那双盲眼里依然是茫茫一片。

“邻国总是来犯，欺人太甚，我们咒他们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至于那些不听话的官吏，本来就该让他们吃吃苦头！”

“可……”可就是因为测算未来泄露天机，他的眼睛才会盲，还背了一身鬼域异虫，不能见人。

“没事的，我们小心点，这种事也落不了口舌。”就算落了口舌，谁又敢找国师的不是？

侍女低眉顺目立在一旁，心里却在想：这诅咒分明是为了搜刮钱银。那些绫罗绸缎、玉石珠宝哪样不要钱？

绫罗国常年受邻国侵扰，又易发水患，国库并不充盈，发的饷银也有限。但这绫罗夫人却是最爱讲排场、喜设宴。

那些想排除异己的，想搞垮对家的，可都是捧着大把的钱银赶着上贡。当初那姓靳的早不知死哪去了，现在这个姓彬的——更差。

侍女想到这，抬头看了眼绫罗夫人边上的男人。这什么鬼诅咒，就是这个彬长瀚提的，也不怕招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