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形坟墓(1 / 2)
“小妹妹,现在电视机前有很多小朋友在看你哦,你想对他们说点什么吗?”
这声音好讨厌!我只想说,哪儿有厕所?
算了,至少这附近没有,尽量不要去想这件事,继续向上。
在淤泥中攀爬,步履维艰,但只要前行,黑暗也将让出小道,供你穿行。
光明,未必在前方等待,可黑暗,也从未真正阻拦。
踟蹰不前,不是魔鬼作祟,而是对魔鬼的恐惧,对暗夜的臣服。
豆大的雨点儿,从空中降落,这是真正的雨滴,扑簌簌的,像离别时的泪水。
为什么同样是从空中掉落,却有大有小,有快有慢,有重有轻,有急有缓?
为什么同样是从上帝那儿获得生命,却有好有坏,有全有缺,有甜有苦,有欢有悲?
“小妹妹,你是来自外太空的超人吗?”
超人?就我?
思绪愈发混乱,大腿紧绷,尽量不让小腿的颤抖影响到腹部。好想尿尿!
后背的冷汗越积越多,化成一道道冰溪,顺流而下。
就要忍不住了,怎么办?
继续向上!
就算黑暗退让,光明也未必会降临吧。
那剩下什么?灰?白?深蓝还是青紫?
又或者,是憋屈,痛苦,羞愧或呻吟?
虽然留出小道供你穿行,但弥漫四方的一双双眼睛,一个个鼻孔,一张张嘴,一只只耳朵。正在暗中一刻不停地与你抢夺着视线、空气、话语和声音。
他们一眨不眨的盯着你,没命的吸,无声的交头接耳,每一个微表情都那么可鄙,可厌,可恨,可恶。
他们就在你的四周,一动不动,毫不留情,夺走最后一线生机。
“小妹妹,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跟之前那个,那个人,没什么关系吧?”
仿佛在雪地里爬行,手肘与膝盖深深陷入。
什么这个人那个人的?等等!她是在暗示,那个人?
不,他们怎么会知道那个人?他们口中的那个人,一定不会是我心中的那个人。
一道道电流划过头皮,不行!尿出来了!
好羞脸!!!
这种事在地球上一次次发生,每次从家离开前都会强迫自己去尿尿,却总也尿不出来,可每次刚走进教室,便忍不住地想尿尿。
可这次,却是在一颗陌生的星球,一个或许可以重新建立良好印象的地方。
继续向上吧!
为什么总感觉自己像高压锅里那只青蛙?
人们常说温水煮青蛙,青蛙真的分不清水温正在一点点升高吗?
那么,它是否同样分不清压力在增强呢?
又或者,它明知水温在上升,压力在变强,却同样明白自己逃不掉命运的拨弄?
是的,跳起来又怎样?你以为锅盖发明出来只是为了跟锅配个套?
就算没锅盖,你以为实验者不会将你抓回去,再煮一次?
就算一口气跳到窗口,外面可是三十五层高楼,就算没摔死,马路上疾速行驶的小车不就是为了专压小动物而发明的么?
不如就蹲在这里好了,静静的蹲着,按照大家期望你的样子,乖乖的。
“哇哦!小妹妹,目前观看直播人数超过了一百万!约等于弹城总人口数的三分之一!”
尿液顺着裤腿流入鞋中,沉甸甸的,但愿别漏出来。
为什么偏偏会在这种时候上直播?
不管它!继续向上!
可为什么要向上,难道,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现场秀?
雨什么时候停了?
水蒸气令人窒息,高压锅令人窒息,生存的本能令人窒息。
每吸进一口气,撕扯就加剧一分,仿佛遭到更强一格的电击。
庇护所,庇护所,庇护所!
巴哥奔终于忍不住张开大嘴,大声嚷道:“咪~瑞~诶~陀~哇~~~”
“哎呀,小妹妹,刚才的尖叫吓着我了!这是,你们星球的语言吗?”
小妹妹。
小妹妹。
嗡~~~~~~~~~~~~~~
巨手悬浮在空中,晃动着,握着什么,闪了一下,一团灰白。
空白,空白,带雪花点的,麻疹似的空白。
巴哥奔在众目睽睽之下直立起来,身体与地面平行,双手紧紧捂住耳朵,拔足狂奔,嘴里依然大声嚷着。
“咪~瑞~诶~陀~哇~~~”
“咪~瑞~诶~陀~哇~~~”
“咪~瑞~诶~陀~哇~~~”
呼喊声在稻色锥形塔内久久回荡,又顺着直播镜头,传遍弹城每一个角落。
咕叽咕叽咕叽,咕叽咕叽咕叽。
这是哪儿?
巴哥奔睁开双眼。
头顶那汪粉蓝是天空还是五彩池?粉蓝渐渐变为浅绿,然后绛黄,金红,雪青,重又回归粉蓝。
这种变幻丝毫没沾染上跑马灯那股子俗气,而是渐渐溢出,难道这晶莹剔透的形体内,也隐藏着水绵、轮藻和小蕨?
不知道,至少四周没发现芦苇,节节草和水灯芯的身影。
不过,目之所及的范围,也不过是个人字形,坐井观天罢了。
人字形?
哪有人字形的天空,或湖水?
难道我不是飘荡在空中,这黑魆魆的四周也并非岩壁?就算在井中,井口,也该是圆形,而不是,这恐怖的人字形。
人字形?坟墓?
还是说,我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庇护所了?
咕叽咕叽咕叽,咕叽咕叽咕叽。
右上方触手可及之处,有一块灰色方砖在闪烁,却并不真正发光,而是灰、黑,灰、黑,卷曲,平展,卷曲,平展。
若不定睛去看,还以为是只灰毛笔尾睡鼠在洞壁上伸着懒腰。
背部的知觉神经逐渐恢复,提醒自己正躺在一团凝胶状固体上,仰头,缩身,弯腿,挺肚皮,重重倒下。
一种荡漾的感觉传遍全身,像四岁那个夏天跟爸爸一起躺在游泳池中央的水垫上。
爸爸?
停!
想起来了,我不是在攀爬城墙么?怎么又落入大坑?
那些人呢?都眼睁睁瞧着我摔下来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