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阿布坎迪(2 / 2)
巴哥奔这才发现脑袋左侧放着一只木疙瘩,拾起一看,咦,一块木雕?
借着月光,一只沫蝉,不过跟正常沫蝉不太一样的是,它的左翅明显比右翅要大出一倍,而它的头,居然顺时针转了135度,正斜着一只巨眼看向自己。
好恐怖的木雕!
巴哥奔一把将木雕扔到地板,朝窗外跳去,可当双脚着地才发现,这里并非楼外,而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很多房间都与此相连。
在三轮明月的映照下,楼外寂静一片。
大大小小的草垛泛着淡金色的光芒,左侧平放着绿莹莹黄澄澄的一块温玉。右侧则漆黑一片,不透一丝光亮,看轮廓像是一座山。极目远眺,远处星星点点闪着或青或蓝或紫或白的光芒。
很远的地方似乎有一道紫色拱门,像被顽童遗失的小积木。还有一粒藏青色小球,虽比周围建筑都要矮小,却散发着异样的光泽,令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还有一个巨大的螺旋状圆盘,从外到内逐层略有凹陷,像是巨人使用的蚊香,在时黑时黄的光芒衬托下,显得尤为庄严肃穆。
巴哥奔就这样扶着面前的栏杆,痴痴望着,握住栏杆的小手不自觉的轻轻向外一旋。
猛地,栏杆径直朝前倒去!
呀!糟糕!完蛋!又要脸着地了!这里有多高?不会真把脖颈摔断吧?
正想着,栏杆在倾斜45度的位置停住了。
还好,有惊无险,没摔下去,可现在整个人趴在栏杆上,如何才能滑回走廊?慢一点,试着松手,再慢一点,别惹它继续下倒便是胜利。
脚尖刚探到栏杆底部,只听“嗵~~~”的一声巨响传来。
一股巨力从脚底传来,耳边风声大起,等她反应过来时,身体正急速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朝那片黑魆魆的山林俯冲而下,一头栽了进去。
等巴哥奔再次回过神来,只见自己四仰八叉的瘫在地上。
面前是一个通往山林深处的黑暗路口,背后是无数级间隔很远的青色台阶。
常识催促自己赶快转身逃命,意识却不断提醒自己,身后这青色台阶或许隐藏着更大的危险。
怎么办?往前,还是向后?
四周静的吓人,杵着不动绝对是最糟的选择。
听从常识,还是遵从意识?
硬着头皮顺着青色台阶往下,哐、哐、哐。
不行,每跳一下都发出震彻山谷的响声,不招来豺狼虎豹,也会引来魔鬼妖怪。
不管它,继续。哐、哐、哐。
右侧草丛中那一闪一闪的黄光是什么?左侧深沟旁那一闪一闪的绿光又是什么?
好吧,只要不伤害到我,就当你们统统都是萤火虫。
可四周缓缓降落的红光,远处那不断靠近的白光,又都是些什么?
总不能,还是萤火虫吧?
巴哥奔身体渐渐僵硬,意识再次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力,只见躯体猛地一个转身,朝山林逃去。
除了黑,密林深处反倒没有异样的光芒。可黑暗,难道不是最该令人恐怖的事情么?
不,当你熟悉黑暗后,光明反倒令人恐惧。
前面出现三条岔路,巴哥奔选了最黑的那条,又出现三条,还是最黑那条,又出现三条,为什么总是三条?为什么相对于黑,依然还有更黑的去处?
巴哥奔突然想起自己在幼儿园时的一副涂鸦,当时也不知咋想的,在一张黑纸上,用黑笔勾勒出一个洞穴,在洞穴越深的地方,黑色颜料也用得越多,在黑暗的最深处,画了一个黑色的小人儿,双手抱膝坐在那里,瞪着全黑的眼珠凝视着这个世界。
这张画被自己偷偷贴在校门口的公告栏内,大家都以为那不过是一张普普通通的黑纸,挂了好久好久,风吹日晒,洞穴的颜色逐渐变淡、发黄,终于在黑纸上显露出轮廓来,可仍然没有人注意到它。终于,有天爸爸不知为何提前下班来接自己,兴冲冲地带他去看,画却被人撕去,只留下黑乎乎的一角。
从回忆中醒来,身体已踏入荒草的王国,前后左右全是过肩野草,淹没了来时去时路。
一根根玉米秆胡乱插在草地上,结出的却并非玉米,而是一个个圆球。有的只有橙子大小,有的已有椰子大小,最大的差不多有足球大小。奇怪的是,无论多大,每根秆上不多不少只挂一个,被一层淡红色絮状绒毛包裹。
不小心绊到一根,身旁那个小球迅速膨胀为椰果大小,嗖的一声朝空中飞去。
太黑了,根本看不清颜色,更不知道会飞向何方。
在这里,三轮明月也显得过分单薄。在黑暗幕布下,一切都是黑影般的存在。轮廓,只有轮廓。甚至这些轮廓也并非由肉眼所见,更像是听见、闻见、触见、感知到。不,不对,该是身体的某个位置像蝙蝠一样发出超声波,撞到障碍物反射回来,被皮肤所接收,并在大脑里勾勒出的轮廓。
又绊到一根,另一枚椰果猛地射入深空。
它们都去哪了,它们都还好吧?为什么没听到落地的声音?是距离太远还是不打算回来?
只能默默祈祷千万别砸头上,继续往前。
正想着,头又duang的一声撞在之前这根秆子上。秆子立即颤抖起来,簌簌簌簌响个不停。碰撞的位置鼓起一枚小球,像吹气球一般迅速膨胀。衬着朦胧月色,反射出淡淡的紫红色,却怎么也看不仔细。
巴哥奔急切的小脸差不多贴到球上,急促的呼吸似乎干扰了小球的发育,它那光滑的表面上浮现出几个凹坑。
之前那枚也就椰子大小吧,现在这个却快要超过篮球。
不会爆炸吧?
心里想着逃跑,眼睛却被凹坑死死吸住。不,不是凹坑,这分明是一张笑脸,如果说那几处凹陷归结于自己,那下方这道淡淡的圆弧却绝非自己所为。
就算呵气,也应该是个更大的凹坑才对,更何况,自己的嘴从始至终未曾张开。
正想着,手臂不自觉地拢住圆球。
刚一碰,圆球便疾速收缩,然后更加迅速地胀大,再次收缩,胀大,越来越快,笑脸之上出现无数黑斑,犹如一张恐怖的鬼脸,在她怀里猛烈颤抖起来。
心里一慌,手臂却抱得更紧,嘴里不停念叨:“小狗丹尼藏好了吗?小狗丹尼藏好了吗?”
急于逃窜的鬼脸骤然收缩,噗的一声消失无踪。
巴哥奔愣在原地,这猪崽般的小球,怎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秆子再次抖动起来,越来越宽,不知是幻影还是迷蒙。不,都不是,眼前矗立着一棵五六米高的大树,估计双臂舒展也无法合抱。
紧接着,地面开始震颤起来,一下将自己掀翻在地。
无数根须从地底冒出,犹如鬼怪那残缺的手指,一隆一隆,朝自己爬来。直到几根搭在鞋底上,朝脚踝爬去,巴哥奔才吓得连连后退。
根须并不急于追赶,却骤然带着泥土跃入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