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第五势力(2 / 2)
“唔~”
“好,跟着我,我家在顶层,88,别进错屋子。”
说完,坎迪率先蹲下,高高弹起,稳稳踩在一楼衣杆的顶端,低头朝巴哥奔微微一点,像一道黑影似的往上窜去。
巴哥奔深吸一口气,下蹲,弹起,踩住,脚底一滑,跌落下来。
这晾衣杆又细又圆,加上常年被乘雷液泡着,被油烟味熏着,腻且滑,看来必须一鼓作气不断向上才行。
想到这儿,巴哥奔再次蹲下,弹起,踩中,弹起,脑袋突然被两跟斜插出来的晾衣杆夹住,再次跌落下来。
看来不仅是细圆滑腻的问题,这些晾衣杆参差不齐,长长短短,旁逸斜出,胡乱摆成各种造型,随抽随插,除了要快外,眼睛还得时刻盯着上方,避开障碍,踩中目标,迅速弹起。
不知为何,最近思路倒是缜密很多,脑袋里那些混沌的雾霾有所驱散。
再次下蹲,弹起,踩中,弹起,避让,踩中,弹起,收缩,扭转,侧身,低头,弯腰。
终于,看到顶楼88那橘黄色的窗口外,两条胖乎乎的胳膊正朝自己尽力探出。
握住,冰冷湿黏,猛地被朝内一抽,整个儿俯冲进去。
整间屋子就两扇窗的宽度,却极高极长,像一条上下封堵的狭窄巷弄。
“嘘~家人都睡了,咱俩轻点儿,一直往里,到路的尽头。”
坎迪轻跳起来,巴哥奔索性改跳为走,蹑手蹑脚在墙面间穿行。
每隔两米,头顶上方的墙面便会出现一个凹槽,里面躺着一位老人,妇女或小孩。
有的用手臂遮住脸,有的面朝上方打着呼噜,有的背对着她俩,有的则直愣愣地睁瞪大眼睛盯着,却并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孩子们大多已经睡熟,少数几个嬉皮笑脸的冲巴哥奔吐着舌头。
走马灯似的晃过二三十个凹槽后,坎迪终于停了下来,朝尽头上方最大最深的一个凹槽努努嘴,低声道,“这是我爸妈的床,自从爸离家后,我妈便搬到窗口住去了,说那儿更通风,所以这张床一直空着,够咱俩睡的。”
“唔~”
“来,别跳太高,下巴微微超过床洞后,双腿齐收,凌空朝内猛蹬,身子依靠惯性,侧滑进去,注意保持平衡,额头别蹭到天花板,后脑别撞到外床框,我先操作一遍给你看。”
说完,坎迪轻轻跃起,收腿,蹬出,身子一扭一挺,如一块平板一般滑入床洞。
学着她的模样,巴哥奔用力一弹,收腿,朝内用力蹬出,只听“唉哟”一声,一紧张,身子向外倒去,双脚却被牢牢抱住,一股脑儿拖进床洞。
“嘿!你得等我先准备好了叫你啊!这夺命连环踢的!”
“唔~”
“没事,家里太窄,又脏又臭,人又多,里面通风不好,你别介意。睡吧。”
坎迪面朝墙壁,从始至终没有转过脸来,微微隆起的后背有些酸涩。
“布布,布布。”
一个声音在下面轻声呼唤,巴哥奔正待朝下看去,坎迪突然大叫起来:“哎呀!妈!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能不能正常地叫我阿布或者坎迪!哪怕叫我坎坎或迪迪也成!别叫我布布成吗!别人还以为我是你那条小狗步步!”
“呵呵,迪迪,妈是想跟你说,客人来了,别那么没礼貌,削个水果给人家吃。”
“哎呀!都几点了!还削水果!明天再说吧!”
“呵呵,妈上次买的,柜子里还有几个灵槎、犀钱和野黄子,拿出来吧,别不好意思。”
“这是你俩的柜子,我没权限打开。”
“妈早就给你开了权限,试试。”
“哎呀妈!你好烦诶!快去睡吧!”坎迪翻身跃起,摘下手套,不耐烦地朝天花板拍去。
随着一阵抖动,掉落一层灰土,巴哥奔忍不住咳嗽起来。
坎迪脸色更加难看,手掌探入,胡乱抓出几个或青或黄或绿的果子,扔到她俩之间。
“你的伫空剪妈放在左侧了,对,靠脚的位置。”
“行了!妈!快去睡吧!到时把他们吵醒又是一场闹剧!”
“好好,这就去,招待好同学啊。”
阿姨的脚步声轻轻远去,夜色中,坎迪眼眶微微发红。
“这几个,不太好,你挑一个,我给你削。”
“唔~”
“别客气了,你不吃,我妈不会安心的,咱俩一人挑一个吃了,赶紧睡觉吧。”
巴哥奔指了指那个满是疙瘩的黄色水果。
“呵,真行,挑了个最难吃的,别后悔啊。”坎迪从床板下摸出一把波浪形梳状小刀,三下五除二便削好递了过来。
“慢慢吃,吃不惯就给我,别不好意思。”坎迪挑了个最小最不起眼的,将剩下几个塞回天花板,“其实稍微有钱的人家已经不时兴吃这些了,又削皮又吐核,实在麻烦,味道还远不如漉菽与歕香。当然,穷人嘛,只能吃点原生果,我家甚至连这点儿也是捡别人剩下的。”
巴哥奔默不作声,摸了摸那把波浪形梳状刀。
“这就是一把小破刀,不过它可陪伴了我整个童年。”坎迪两口吃完,伸手从天花板里掏出一张毯子,“来,进来看看。”
她俩用毯子盖住头,打开临鸾的小夜灯,坎迪小心翼翼地将波浪顶端的搭扣解开,随着“嗒”的一声,浪潮翻转,梳子居中裂开,里面弹出一道锋利的刀刃,原先位于两侧的波浪此刻却被某种吸力凌空黏在一起。
“瞧见没,合拢时只是一把普通的双面水果刀,弹开后才露出它的原型。”坎迪笑道,“这把伫空剪帮我斗过恶狗,帮我打跑过街头混小子,帮我剪破过困住的铁皮罐,帮我剪开过缠绕的钢丝绳,帮我从废弃的鬼屋里剪开一个豁口逃出来。就这样一直陪伴在我的左右,直到伊拉斯蒂克禁止携带武器入园,我俩的缘分才算走到尽头,呵呵。”
巴哥奔接过这把锈迹斑斑的剪刀,握住,感受着它的温度与重量。
“更酷的是它的声音,用力捏死再松开。”
巴哥奔用力捏下,刀尖分开,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
“多捏几次,要快。”
巴哥奔连续捏紧,松开,再捏下,松开,刀尖随之开闭,与地球上的剪刀开合恰好相反。
咔嗒,咔嗒,咔咔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嗒嗒嗒。
木铃声,铜铃声,草铃声,风铃声,银铃声次第响起,很难想象一把普普通通的剪子能同时发出如此不同的声音,汇集为一首美妙的旋律。
刀柄在手中翻飞,不断弹起收缩,每次握紧就迫不及待地弹开,然后又期待着下一次的握下。每一声咔嗒都余音悠长,绕廓三周,在鼓膜间回荡,由于双耳接收到声音的时间略有延迟,更增强了这种回音的震荡效果。
巴哥奔简直玩得停不下来,变换着不同节奏,轻重,松紧,虚实,情绪,连贯,觉察着最微妙变化带来的全然不同的咔嗒和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