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黑尔老师（黑尔说大灾难）（2 / 2）
“唔~”
“当然，每个个体的阈值又有所不同，尤其是不同人种之间，更是天差地别，无需用某种所谓通用标准去限制自己。”
“唔~”
“自己的阈值，自己最清楚。”黑尔老师用她那肉垫般的手掌轻轻按在巴哥奔胸口，一股暖呼呼的踏实感随之而来，“当身体识别到情绪即将超出阈值时，怎么办？”
“唔~”
怎么办？决堤而出，一泻千里，村庄尽毁，生灵涂炭。
“我们能决定的，就是提前构筑堤坝，甚至多层堤坝，提升自身容纳暴涨暴跌的弹性。”黑尔老师身体前倾，两片肉垫重重压在巴哥奔胸口，通红的眼珠死死盯住她的双眼，令其无法避让。
眼睛一旦无法挪开，大脑便立即陷入一片灰白，黑尔老师的声音像冲着接触不良的麦克风，混混沌沌，若有时无。
僧衣在颤抖，耳坠在震动，身体却毫无反应。
“在刺激与反应之间，我们有选择的自由。
“你的记忆里充满了这种自由。不回应就是一种自由，躲避也是，但这些都属于被动堤坝，时而有效，时而失灵，你不能永远指望它们。
“现在我帮你构建三道主动堤坝。
“第一道堤坝是信念。始终相信自己能应对，能解决，能处理，能掌控。当然，对你而言这很难，但无论多难也需要逐步建立起来。
“第二道堤坝是坚持。始终坚信只要持续努力，没有什么状况处理不了，只要咬牙坚持，迟早能够应对。
“第三道堤坝是预备。脑海里始终提醒自己总有意外不期而遇，总会陷入这样那样未曾经历过的困境。只要做好应对意外的心理准备，就不会被突如其来的奇遇冲击到崩溃。
“当然，单纯听我这样说是远远不够的。幸而后山那帮老爷子们已联手将你受到刺激后的第一层负面反应尽数破碎。而老院长，已在你右耳后种下三根毛发，每当你需要信念、坚持或预备时，这三道堤坝便会立即发挥作用，你会逐渐感知到它们的强大。”
“我再送你一个礼物，一颗痣。”
左胳膊微微一疼，不像刺痛，更像是被谁轻轻拧了一下。
“它的作用很有限，像是一根可以反复使用的保险丝，一旦你激动过度，它会借助自身的熔断让你有所恢复，而兴奋的力量却为你保存下来，用于更有益的事情。”
“所以，激动过后最好的做法是立即进入书房，让自己把这股子劲儿泄到疯狂重复中，譬如，疯狂背辞典，明白吗？”
不知何时，肉垫般的手掌已挪开，胸口一阵舒畅。
老师那灼热的目光变得柔和，却更靠近了些，与自己四目相对。
眼神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它似乎是身体的某个开关。每当自己好不容易斟词酌句完成一句话的构建，只要遇上别人的目光，这一砖一瓦的牢固建筑便立即土崩瓦解。
这就是为什么我从不与人四目相对的原因，除了让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外，别无它用。
偶尔一两次，在母亲循循的安慰或父亲平和的鼓励下，骤然与他们目光相接，感受到其中那毫无私念一心为我的温柔，那不掺杂任何杂念，不需要任何防备，完全信赖，完全将自己托付给对方的感觉。
而现在却完全不同，虽被老师的目光牢牢牵引，却并非静止不动。俩人更像是在玩一场安静的游戏，无数根目光交织成两道密布网眼的隧道，极富弹性。无数光点般的精灵在隧道中欢快蹦跃，优哉游哉，胡作非为。
之前听人说眼神之间能够传递信息，其实传递的并非信息，而是心意。
心的表达，无需借助头脑，更无须组织语言。
黑尔老师的眼神里有一种淘气的东西，这与她平日里的严肃表情完全不搭。
任由这股淘气将自己带到远方，一路欢歌笑语，空气里充满了乘雷粉的清凉，心火逐渐黯淡，却不是由于心火菊种子的缘故，而是自动收缩，固化，凝结为一粒火红色橄榄核大小的种子。
道两旁浮现出一棵棵君影树，像一位位忠诚守护的卫士，随着乡村土路蔓延向无限远的远方。
如果跳脱出来单纯描述这幻觉，会觉得十分单调，像是落入一个简笔画的动效中，无尽的小路，不通往任何地方，无尽的小树，每一棵都一模一样，无尽的阳光，始终从同一个角度播洒在头顶与肩膀。
只有身处幻觉的人才会明白这简单之中包含着多少温暖，踏实，亲切，欢乐与甜蜜。
就像第一次跟爷爷奶奶去万峰林，走上一座山头，前面是另一座平滑的存在，绕过一个山腰，不远处是另一个蜿蜒的隐藏。
没有任何惊喜，却处处充满期待。
这种期待，包含在每一个平平无奇的细节中，包含在每一次上山下山的过程中，包含在每一道左转右转的图景中。
你觉得自己在向前，其实已经迷路。你觉得自己迷路了，其实仍在向前。
向前的永远是时间，而身体却迷失在空间。
对空间而言，路程再远，位移也可能为零。
黑尔老师的眼神逐渐淡去，早已分不清是幻觉，幻境还是幻梦。
四周飘着淡淡的木湘兰味儿，就这样沉沉睡去吧，带着那纤毫不乱的安宁。
“那个人的到来，整个世界陷入冰冻。”黑尔老师的声音出现在梦中。
“嗯。各城城主决定催生火山，聚集高热量，令湖泊融化。”巴哥奔在梦中机械的应答着。
“压根没这回事。火山不是谁要催生便能催生的。大自然的力量，呵，人类在它面前连只蚊子都不如。”
“那湖泊最终如何融化？”
“全亏老院长研制的火灵弹。”
“火灵弹？”
“没错，研制它的目的是主要为了抵挡外敌入侵，却始终不成功。除了散发大量不可控的热量外，别无它用。呵，没想却在这里却派上用场。”
“那，放射性元素？”
“城主见老院长抢了头功，自不甘心，在湖泊解冻后依然固执要去执行催动火山计划。老院长几次劝阻无效，只得由他。没想火山没催动半分，放射性元素倒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那病毒？”
“呵，实验基地从未培育过那种病毒。这也是为何老院长迟迟研制不出对抗这种病毒的疫苗，简直到了一筹莫展的地步。而城主那边却一味将病毒赖到伊拉斯蒂克头上，可以料想得到，病毒究竟来自何处。”
“那蓝色妖怪？”
“老院长虽不置一词，后山那几位老爷子却分析过，单凭城主那点力量，造不出那怪物。既然怀疑到南斋头上，自然不会全无证据。”
“可怪物始终没被寻见。”
“寻见也好，寻不见也罢。哪个结果都可能是阴谋的一部分。我只叮嘱你一句，万不可靠近那榆林。别说有怪物，就算没有，被守卫们抓到，也会毁掉伊拉斯蒂克的声誉。”
1[宋]无名氏，日暮山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