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临安秘事》曝光(1 / 2)
带着淡淡的愁思,张大娘子拿起香著,夹了一片云母往白釉麒麟炉里安放,而后又将水沉香饼置于云母隔片之上……这一套品香的流程,大娘子熟悉得很,不消半刻,海南水沉的香气便弥散开去。
慎妈妈道:“这批水沉的味道不错,当乃真品。”
张大娘子满意一笑,微微颔首,言道:“孟员外声誉好,他家的贵香稀木,错不了。”
麒麟吐出的青烟旋即便不见了,看着此景,张大娘子不觉想起夫君今日那来得快、去得也快的笑意,那是因“哥儿”才有的笑意。
张大娘子知道灿秀、小八来自东京,不是夫君的孩子,由此猜测夫君到底还是想要一个自己的亲生儿子。
看懂了夫君,张大娘子顿觉自己的爱情终究败给了这一桩算不得门当户对的婚姻。
想当初,除了一处祖宅,皇甫家什么都没有,嘉安堂勉强能够维持生计。
分家时,皇甫嘉清高得很,不愿意跟大哥争,结果是几乎所有家产都被大哥皇甫正卷走了,他只剩一个破败的祖宅。
张大娘子带着自己高达两百万的陪嫁,奔赴爱情,为了皇甫一家花钱出力,只落得几年甜蜜。
有了泛景,有了儿子,皇甫嘉竟然如同忘了家里的一切用度都出自张大娘子一般,大手大脚给泛景母子置办园子。
没了泛景,没了儿子,皇甫嘉就像丢了魂魄一般,消沉了一段时间,那是张大娘子先前不曾见过的消沉。
后来,有了三房小妾,小妾的吃穿用度都是大娘子负责,皇甫嘉仿似不知一样,安然享受多妾欢愉的鱼水之情。
事到如今,皇甫嘉自己死心了,拖累着叫大娘子也死心了。
每日,夫君在嘉安堂的时间比在家多,莫说恩爱情深,就是日常想多说几句话,谈谈心,也是奢望……不过,这只是张大娘子自己的感受。
在皇甫嘉的眼里,他算得上处处为大娘子考虑、事事以大娘子为先的好夫君。
在皇甫嘉看来,这便算是恩爱。
灿秀、安秀这个两个穿越者都聪慧,早就看透了父亲、母亲的关系,他们私下里还曾打趣过,说父亲是“软饭硬吃”的“凤凰男”。
不过,父亲性子软善,只要他继续“吃软饭”,偌大的皇甫府便能一如既往,风平浪静。
这是插话。
是时,见大娘子出神,慎妈妈心知为何,于是劝道:“大娘子,别多想,伤了身子,不合算。”
是啊,不合算!
张大娘子微微一笑,转而想起灿秀今日的作为,说道:“对了,灿哥儿怎么知道那王镰喜欢赌钱呢?”
“大娘子,您小瞧咱们灿哥儿了。”说这句话的,是鹿鸣。
鹿鸣正端着茶水过来,看大娘子望向她,似乎在问“为何?”
鹿鸣一边放下茶水,一边解释道:“大娘子,我是听遐心、采蘩她们说的,灿哥儿常常借着去嘉安堂看主君、去珍馐堂买糕点的时机,四下打转,遇到投机的,便与人叙话,问东问西,大到金兵到了何处,官家行在何处;小到类似咱们杭州城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有些什么新鲜趣闻,诸如此类,灿哥儿可是把杭州各门各户都摸个清楚了。”
张大娘子端起白釉茶盏,一边喝茶,一边问道:“还有这事,如何清楚?”
鹿鸣道:“回大娘子,灿哥儿叫遐心、采蘩帮忙编写一个簿子,里面一笔笔记载着杭州城里的各门各户,包括咱们知府康大人,家族是何背景,家里都有什么人,脾性如何,家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多着呢,有用的没用的,她们都给记着。”
说到此处,鹿鸣不禁乐出声来。
张大娘子放下白釉盏,问道:“可是有什么好玩之处?”
鹿鸣道:“我想起昨日,有一处写的是某某大人纳了第七房妾,这等琐事,记着何用?”
张大娘子思量片刻,问道:“鹿鸣,这簿子的事情,家里有几个人知晓?”
鹿鸣想了半晌,摇摇头。
随即,张大娘子吩咐鹿鸣去承英阁一趟,把灿秀几人喊过来。
看大娘子神色有几分凝重,鹿鸣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看看慎妈妈,慎妈妈示意她赶紧去。
于是,鹿鸣施礼称“诺”,急急离开了福颂堂。
到了承英阁小书房,鹿鸣向灿秀说起缘由。
灿秀盘算片刻,大约猜出些什么,想到母亲该要训人了,于是当即叫遐心去喊肃羽。
若让母亲知道肃羽又回了承英阁,只怕更生气。
叫来肃羽,众人才一起去福颂堂。
绕过鹤松石,灿秀带着遐心、采蘩、鹿鸣、肃羽一众大丫鬟往那水沉香散处去。
见礼后,张大娘子并未叫灿秀落座,而是直奔主题,且神色庄重,看向灿秀,问起那“簿子”的事情。
方才,鹿鸣说与大娘子的“簿子”,就是灿秀正在编纂的《临安秘事》。
见母亲不快,灿秀赶紧解释道:“母亲莫怪,这是我们日常无事,记着玩的,当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