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张大娘子成为诰命夫人(2 / 2)
说完,张大娘子领着灿秀进了一间内室。
这内室,是张大娘子往日来扬州时使用的,平日里,张大只负责清扫。
张大娘子特意嘱咐张大,不许叫旁人进来。
内室的床头有个机关,张大娘子走过去,按下机关,整张床缓缓移动……片刻,一个四四方方的密道入口便显露出来。
灿秀吃惊万分,心里道:“母亲这一招,大约是跟外祖父学的吧?”
张大娘子的先父张三官所居住过的承英阁里,也有这样的密室,就是在那里,灿秀得了蓝田剑、秋霜匕两个宝贝。
看着入口,张大娘子道:“这底下,便是存钱的密室。”
说着,张大娘子欲迈步。
灿秀急忙去扶着母亲,与母亲一起,顺着一个可拆卸的活动木梯走下去。
这间地下密室有半个暖香阁那般大,上下、左右都贴了大理石砖,装饰得像一间书房,有书案、书架、箱笼等物,书架上摆放的多半是账本;书架右边,有十几个堆在一起的大箱笼。
张大娘子指着箱笼,示意灿秀过去。
灿秀会意,走近后随便打开一个,里面竟然是一箱朱提银!再打开一箱,是满满的贯钱!……灿秀再度吃惊万分。
灿秀问道:“母亲,这些箱子里装的,全是钱吗?若全是,目测超过五千万吧?”
张大娘子解释道:“不全是现钱,有些是珠宝首饰。”
说着,张大娘子走到书案边。
书案上,陈放着的一个漆木盒子。
因为多日不曾打扫,盒子上落满了灰尘。
张大娘子举起罗帕,擦了擦木盒子。
见状,灿秀会意,跑过去替母亲打开那鎏金盒,里面是账本……母子二人核查片刻,粗略估计这里现钱大约一千八百万贯。
有了钱,灿秀便有了做大事的底气。
于是,灿秀把孟太后一事细细说给母亲,而后言道:“母亲,不如,咱们投石问路,先给孟太后捐一千万,如何?”
张大娘子思量片刻,微微颔首。
灿哥儿说得对,要这一堆钱有何用?拿钱买了地位,才能挣更大的富贵!
于是,母子二人商量定了,先拿一千万“试试水”。
出了密室,回到前厅,母子二人落座叙话。
张大娘子是白身,按例,无权进宫拜见太后、妃嫔诸人。
为此,张大娘子犯了难,问道:“灿哥儿,你的想法很好,可如何才能见到孟太后?你我一介布衣罢了。”
灿秀道:“母亲,您别把皇宫想得那般好,小朝廷而今是丧家之犬,金兵在江北打,属实厉害,已经吓得他们胆战心惊了。如今,各处的军费开支,是大头,后宫的开支估计缩减得厉害。先前朝廷可说了,六千贯都能补授名目,更何况咱们这一千万呢?”
张大娘子思量着,微微颔首,以示认同。
灿秀又:“母亲,咱们乃商贾人家,不过是想借机提升一下自己的地位,并不盼着升官发财,因此不需走前朝百官的路子。母亲您只需写个拜表给孟太后,情真意切些,莫提旁的什么军国大事,只说听闻孟太后幸扬州,心里想起亡母,格外感喟,特卖了些家业,凑一千万贯钱,孝敬太后,望太后凤体康健。咱们只要微微贿赂个阍人,便能叫太后看到母亲的诚心。”
张大娘子深以为然。
当即,在灿秀的参谋下,张大娘子写成一表。
次日,张大娘子、灿秀用过早饭,便带着丫鬟、婆子出门。
一众到了太后行宫,灿秀对阍人说明来意,并给了他们银子,托他们代传。
这若是平时,必然不可,但阍人感激张大娘子一个民妇有如此见识,又得了钱,急忙通传。
孟太后喜出望外,高兴地接见了张大娘子和灿秀。
彼时,张大娘子特意梳了富贵的牡丹髻,但装饰比较简单,与在东篱园相比,简直像是落魄了一样。
眼下,正值国难,灿秀提醒母亲不要太过奢华,还把官家命镇江府“焚毁螺钿器具”一事说了。
这件事,灿秀与小八在承英阁说起过,碰巧被母亲听到,就是母亲撞破他们穿越者身份秘密的那一晚。
张娘子聪慧,自然懂得。
故而,拜见太后时,张大娘子的衣着妆扮看着比往常在东篱园朴素许多。
当时,见了太后,张大娘子言语恭谨,行事得体,只说想念亡母,不忍看太后飘零至此,特“毁家纾难”,侍奉太后。
孟太后十分感动,当即表示,收张大娘子作义女。
张大娘子、灿秀母子二人离开行在后,孟太后特意去寻官家。
官家听闻此事,更觉赏识。
那一千万不是小数目,有了这些钱,太后宫里的花销便不愁了。
太后道:“陛下,这张大娘子实实在在是个心地善良淳厚之人,你该下诏褒奖一二才是,天底下那些奉君若父之人才会群起效仿。”
时下,国难未除,内贼骤起,许多贪财忘义、趋炎附势之徒只尊“金爹银父”,罔顾君主,害得官家顾头不顾尾,顾尾难顾头,属实可怜,的确需要一批“奉君若父之人”。
官家一则孝顺,二则心里也确实有意借此募民财,于是手诏褒奖张大娘子奉太后如母一事,赞其孝心可嘉,擢封杭国夫人。
杭国夫人可是一品诰命!
这旨意一出,泾渭分明般,出现两派言论,君子之臣骂官家“滥赏”,小人之臣则开始找路子巴结孟太后,抑或某些受宠的妃嫔。
所谓“君无戏言”,手写的皇帝诏书岂可随意更改?
不管御史台如何进言,官家都不肯收回成命。
灿秀大喜,为了尽快平息御史台风波,灿秀贿赂了几个官家身边的内侍。
由此,这杭国夫人一事便是板上钉钉了。
彼时,芍药馆里,接旨后,众人纷纷恭喜“夫人”。
张大娘子,不,以后都是杭国夫人了,杭国夫人甚喜,大赏众人。
那内侍得了厚赏,谢过夫人,走了。
内侍走后,杭国夫人缓了许久,依旧觉得不真实,不敢相信。
灿秀高兴地说道:“母亲,这可是一品诰命。切切实实的,您就放心受着吧。”
夫人道:“灿哥儿,我还是不大信,这恍惚做梦一般,梦醒后,再没了这国夫人,如何是好?”
灿秀安慰道:“母亲,您多虑了,以后,有灿哥儿在,您这一品夫人非但不会没了,还能享受更多荣耀。”
夫人微微笑着,一时间,思绪纷繁……那一日,杭国夫人的心情实在无法形容,从一个白身,蓦然变成一品诰命,任谁,也得消化一阵子。
杭国夫人浮想联翩,一夜无眠。
次日,孟太后设宴,宴请杭国夫人,后宫的贵妃、贤妃、婕妤、婉仪、婉容、才人等乌泱泱的,一大片,各个貌美,细腰粉面,锦缎珠翠,无一不贵。
由此,杭国夫人正式进入了“贵妇圈”。
虽然,这个贵妇圈还有些不大正式,且都是逃难中的落魄贵妇,但……来日方长!
孟太后之宴上,杭国夫人第一次着命妇礼服,头戴九株花钗冠,身着翟衣,夫人才真切地体会到贵妇与白身的不同……这花钗冠饰以珠翠、宝钿,华美非比寻常。
翟衣,其实就是青罗绣衣,因绣着翟鸟而得名,是古代后宫嫔妃、命妇才能穿的。
灿秀不禁感慨古制繁琐。
原来,影视剧都是骗人的,女主动辄便珠翠满头,在古代不仅逾制,且犯法,是要被抓去判刑的。
凤冠霞帔,可不是有钱就能穿。
不只是衣服,车马、房屋建筑等都有规定,不同的等级,规格俨然不同。
其实,按制,杭州的皇甫府原不是皇甫嘉这样的百姓能住的,那里曾是弘远伯府的宅院,高门大院,雕梁画栋,皇甫一家住着,亦算逾制。
不过,赶在朝廷末年,礼法本就缺失混乱,且江南一带奢靡成风,历来已久,便无人追究这等小事了。
这是插话。
彼时,宴会结束后,杭国夫人又在扬州住了几日,有灿秀从旁安抚,她才慢慢平静下来,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在灿秀的提醒下,杭国夫人从自家铺子里择了些上等的山参、鹿茸等大补之物送给孟太后,以示孝重之意。
见杭国夫人不过一介女流,且官家、太后喜欢她,那些御史台的大人们便不再多说什么,而且有两个御史还受了灿秀的“恩惠”。
于是,弹劾风波,姑且平息了。
俗话说:“水满则溢。”这个道理,杭国夫人、灿秀他们都懂。
这个“杭国夫人”,来得太简单,且无根基,不能恃宠而骄;反之,以后应该格外谨慎低调才行。
辞别孟太后,离开芍药馆,杭国夫人、灿秀登上回家的客船。
一行人尚未回到府上,张氏大娘子封诰一事已经传遍杭州城的大街小巷。
灿秀踌躇满志,嫡母张氏诰命加身,自己那“临安新贵、南宋首富”的梦想不正慢慢走向现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