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恩赐解戒心(1 / 2)
楚颢之前被先帝禁足在栖元宫十数年,莫要说尹泰,便是苏守铭,也很少见到楚颢,故而,此刻楚颢突然发怒,他们也是头一遭遇到,根本不知楚颢因何事动了如此大的怒气。
苏守铭皱了皱眉,只好道:“行了,尹总管,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有林公公伺候着陛下即可。”
楚颢见苏守铭说完这话,似是松了一口气,楚颢早知,苏守铭是故意拿这些个宫女来试探他的,想来苏守铭与他相处甚少,苏守铭而今扶他继承帝位,又将爱女嫁入皇宫为皇后娘娘,定是要了解些他的心性。
闻言,跪在地上的尹泰如蒙大赦,赶忙站起身,朝那些宫女一摆手,纷纷向楚颢行了告退礼。
尹泰小心翼翼地看了苏守铭一眼,只见苏守铭的眼底闪过了一道寒光,登时,让尹泰的脸色愈加难看了几分,耷拉着脑袋,带着那些宫女们快步走了出去。
楚颢将手中的鸡骨,随意丢在了桌上,又掰下一个鸡腿,脱口道:“昔日尚膳司的这群狗奴才,没少给朕吃剩菜剩饭,让朕饿个两三日也是常事,怎的?如今朕继承了皇帝位,尚膳司的人还跑来跟朕抢膳食?哼……”
林升将摘好刺的鱼肉,放入楚颢身前的碗中,笑着说道:“那倒不至于,奴才觉得,许是这尹总管见这么一大桌子膳食,陛下一人享用不完,等着陛下吃剩下了,好拿着这些膳食去享用呢。”
楚颢冷哼了一声,愤然道:“朕就是喂了狗,也不给他们吃,他们尚膳司以前欺辱朕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朕可都记着呢!”
林升道:“奴才有一事不明,不是说皇帝的权利很大吗?尚膳司的总管归不归陛下管啊?陛下,皇帝都管什么啊?”
“啊?”楚颢眨了眨眼,一派太真至极地问道:“朕只知父皇权利很大,到底管什么,朕如何得知啊?你知道皇帝都管什么吗?”
林升故意沉思了片刻,摇头道:“陛下都不知,奴才就更不知道了。”
楚颢“哦”一声,微微勾起唇,示意林升装到此处恰到火候,于是,楚颢便问道:“苏丞相,朕能管尚膳司吗?”
谁知声落了片刻,也未听见苏守铭的答话。
楚颢回头一瞧,苏守铭正一脸惆怅地揉着额角。
楚颢关切地问道:“苏丞相有何不适吗?”
少顷,苏守铭才抬首道:“老臣安好,让陛下忧心了。”
其实楚颢怎会不知,苏守铭定是听了他和林升方才所谈之言,郁闷到了极点。
楚颢道:“苏丞相,赶紧坐下一起用膳吧,你肯定是饿得头晕了,来来来,这个鸡腿给你。”
楚颢举着被他咬了一口的鸡腿,双眸散发着至诚至真的光晕,见苏守铭的眼皮在此时狠抽了几下,楚颢不由得心中暗笑不已。
苏守铭走至桌前,微一躬身,正色道:“君臣不可同桌而食。”
楚颢一脸不解地问道:“苏丞相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苏守铭:“……”
楚颢见苏守铭不接他手中的鸡腿,便又咬下一大口鸡腿肉,咀嚼了几口,方一咽下,打了嗝。
苏守铭一沉眉,自知与楚颢解释不通,只好笑道:“陛下既然醒了,老臣也安心了,陛下好好用膳吧,老臣也该回府了。”
苏守铭说这番话时,眼见楚颢将林升摘好的一大块鱼肉,塞进了口中,又掰下一个鸡翅,没几口便吃了个干干净净,不由得眼帘颤了又颤。
楚颢这吃相,比之乞丐也强不了多少,苏守铭是万万没想到,先帝将楚颢幽禁在栖元宫,到底经历了什么,否则,陛下见到这么一桌平平无奇的膳食,竟会双眸散发着幽光?仿若一头饿狼般。
而且,听楚颢和林升的闲聊言辞,一点都不像皇子所言,不知晓的,只怕会以为他苏守铭是随意寻了个乞丐,继承了皇帝位。
楚颢一听苏守铭如此说,忙道:“诶,苏丞相先别走,朕有事说。”
苏守铭刚抬起的脚,再次落了下来,问道:“不知陛下有何事让老臣去办?”
楚颢眯眼一笑,想来苏守铭定是以为他欲报当年之仇,要严惩尚膳司总管尹泰。
谁知,楚颢却道:“苏丞相之女即为朕的皇后,日后苏丞相便是朕的岳丈了,朕就是苏丞相的半个儿子,朕要加封苏丞相为镇国公,有岳丈在,便再无人敢再欺负朕了。”
闻言,苏守铭双目精光乍现,怔愣了片刻,恍然问道:“陛下说的可是真的?”
在安国,若想封公,通常是立下战功赫赫的武将,太后的亲兄弟或者父亲才会得此殊荣。
自安国初建至今,还未曾有哪个尚未诞下子嗣的皇后母族,能得此殊荣,尤其是册封公爵中,排第一位的镇国公。
在安国一百七十三年里,镇国公仅有一位,是安国开国皇帝楚衍的结发妻子之兄,陆勐,传闻陆勐乃是开国元勋,跟随楚衍征战四方,立下赫赫战功,楚衍建立安国王朝后,嘉奖其功,特封陆勐为镇国公。
虽说苏守铭如今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了,又手握朝中大权,却如何与镇国公这个爵位相之比较呢?这镇国公可是光宗耀祖的头衔,而且,若是苏守铭被封为镇国公,在安国,公侯是可以世袭罔替三代的,如此一来,苏守铭的子孙日后岂不是也有了保障。
思及至此,苏守铭心中顿时乐开了花,只觉得祖上十七八代,也未曾有一人能像他这般,得此光耀门楣的殊荣。
楚颢双眉一垂,奶声奶气地道:“难道苏丞相不愿意认朕当半个儿子吗?”
苏守铭摆手道:“若在百姓之家,老臣理应是陛下的岳丈。”
说着,苏守铭一顿,又道:“可老臣的爱女嫁的是陛下,陛下乃是天子,自然是与常人不同,老臣毕竟是臣子,如何敢拿陛下当半个儿子呢?”
话音一落,怎料,楚颢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怎么当不得?莫不是岳丈嫌弃朕?”
苏守铭忙解释道:“不不,陛下别误会,臣怎会嫌弃陛下呢?……”
还没等苏守铭说完,楚颢一抹眼泪,止了哭声,一双油腻腻的手,在身前的衣襟处擦了两把,一改往昔之态,而是十分郑重其事地道:“小林子,磨墨,朕要封岳丈为镇国公。”
闻声,林升也将手在身前的衣襟上,随意一擦,走至书案处,拿出一个金灿灿的空白圣旨,平铺在书案上,将毛笔在朱砂液上轻蘸后,便将毛笔递给了刚走过来的楚颢。
苏守铭一看,陛下楚颢果真不是随便一说,而是当真要封他当镇国公,登时喜色于面,连忙跪拜谢恩。
楚颢一摆手,道:“理应如此。”
说罢,抬笔就刷刷刷地在空白的圣旨上写了起来,写着写着,楚颢忽然抬头问道:“岳丈,镇国公的“镇”怎么写啊?”
闻言,苏守铭的眼角和嘴角皆是狠狠一抽,楚颢曾经好歹也是个皇子,又是当今的天子,竟连“镇”字都不识得。
不过,苏守铭转瞬间就心安了,楚颢越不成气候,对他来说,越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