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往事(一)(1 / 2)
我爷爷有一位表兄,我叫他表叔公!
表叔公是个奇人,听爷爷说他生于民国初年,少时曾出家做过道士,后来还参军打过鬼子,一生跌宕起伏、颇具传奇色彩。不过这些只是流于爷爷口中,我偶尔听之也只是当个故事、图个稀罕。
我眼中的表叔公却是另一幅模样,他一生未娶,平日里虽然做着香烛纸马的白事营生,但同时又坐诊行医、施药治伤,而且医术精深,在乡间很有口碑。爷爷说他是一手操持生死两事,称得上是功德无量。
我是个早产儿,严重的先天不足让我在出生之后身体奇差、老是病痛不断,所以表叔公在帮我调理身体的同时也教我一些拳脚功夫用来健体强身。
表叔公教我的拳脚完全算不上高明,甚至可以说是粗浅。他独自一人偏居在村子的西边,靠近山脚下,周围有一大片茂密的竹林,按他的话说这样能方便他就地取材制作那些白事物件,他便在这片竹林之中辟了一处场地,胡乱竖了几根木桩教我练习拳脚功夫。
这些木桩长短粗细均不一致,有的高逾丈二、有的不及孩童、有的粗如水桶、有的细若碗口,全是从我家柴房里拖出来的。我每天的功课就是早晚对着这些木桩绕行踢打,纯属打熬力气、毫无技巧可言。这样的绕桩踢打我从五岁便开始练习,一直练到了十七岁表叔公去世,足足练了十二年。
我初时兴致浓厚,练得不亦乐乎,纵然拳脚磨破也浑然不觉,可是如此这般练了有三四个月后,便觉有些枯燥烦闷,习练之时自然也就懈怠起来。但表叔公对我练功看得极紧,一见我松懈偷懒直接上手就揍、毫不手软,全然不似平日的和蔼可亲。我回家向爷爷诉苦,不想又换来了一顿暴揍。揍完后爷爷还语重心长的拿我最爱看的《少林寺》里的桥段教育我,你看那觉远和尚不也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么,只有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
那时的我自然是不懂什么苦中苦、人上人的,只知道不好好练就要挨揍。好在练来练去就这么一套东西,没多长时间我也就烂熟于心,挨揍的频率自然就降低了。表叔公只是每天早晚盯着我练完一个时辰的功课,其他时间也就任我疯玩,从来也不会考校我的拳脚练得如何。按他的说法就是,只为巩固筋骨而已,不求高低。
时间就这么过着,直到1998年的暑假,那时我正十二岁。
这天清晨我正在练功,有人匆匆赶来告知表叔公,隔壁村有位老人刚刚去世了,请他前去帮忙操办丧事。见表叔公离去,我自是不会那么自觉的练功,自从随着他练功以来,我可是一天懒觉都没睡过,此时逮着机会便找了个角落打盹。夏日清晨的阳光算不得炙热,晒在身上还蛮舒服的。
我这睡得正香,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将我吵醒,睁眼一看,一只小鸟正落在我的胸前。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胆的鸟儿,居然敢直接落于人身,不由得好奇地打量了几眼。
这鸟通体漆黑好似乌鸦,但形体样貌却又生得像只燕子,尤其那双眼睛仿若蓝色宝石一般,晶莹剔透、光彩夺目,看着颇具灵慧。
我自幼上树掏鸟的顽皮事没少干,各色飞禽也见过不少,但却完全认不出眼前这只小鸟是何种类,当下便有心想要将其捕捉。不过这小鸟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我心念匍起它便振翅而飞,但又不飞远,只是悬停在我前方,而且突发人声:“就你这傻子也想抓我?”
眼见这小鸟口吐人言,我当场惊得不行,难不成这居然是只鹦鹉?可鹦鹉我却认识,并不长成这般模样呀?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小鸟突然掉头飞向竹林左侧,我起身望去,竹林中正缓缓走出一老一少两名男子。那老者身形高大、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作老干部打扮。而那少年年岁身高与我相仿,但衣着华丽、长得俊秀白净,眉目之间一股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