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江湖遗事(三)(1 / 1)
作为天心派创教祖师在飞升之际所传下的三件法器之一,这“地祇唤风旗”早在明末之时不慎遗失。
陆诣宗生前不止一次曾向弟子表达师门秘宝遗失之憾,并说自己这一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寻回秘宝、重振祖庭、光耀教法。所以当文笑彰等人得知本门失传已久的“地祇唤风旗”居然在出现在了东北,四人便打定主意暂缓返回江右之事,先留待奉天静观其变。
而此时,一个名为吉川映秀的日本人引起了文笑彰等人的注意。此人时任“中日友好文化交流促进会”次长一职,当时的伪满洲国为彰显其亲善之举,所有的机构部门正职均由投效倭人的汉奸担任,但次长却全为倭人,而实际权力也都掌握在这些倭人手中。
此人文笑彰曾听师傅陆诣宗提及过,乃是东瀛神道教六大流派之一,吉川神道的主祠、东御神宫之神主,在东瀛神道教内地位崇高,据说还曾担任过日本天皇祭祀大典的主祠神官,为人阴狠狡猾兼之术法精深,对我华夏大地流传于世的典籍瑰宝更是觊觎已久。并且其早在光绪二十六年就曾随八国联军攻入过紫禁城,只是当时遇上了正在京冀游历的陆诣宗,被打得重伤而逃。
根据东北同修的消息,此后这吉川映秀便一直蛰伏于东北养伤,这些年东北地界上针对玄门术士的斗法暗杀都有他的影子。鉴于此人当初曾在京城惨败于陆诣宗之手,后又一直盘踞东北,以倭人阴狠狂悖、自负极端的性格而言,只要没有当场因自愧而切腹自杀,那必然誓要通过报仇来洗刷自己惨败的耻辱。
文笑彰觉得师傅陆诣宗当初只是留下一句“要去料理一桩旧事”后,便带着两位师兄突然北上,想来必是和此人有关。毕竟天心派久居江南,在东北之地既无故交、也无旧识,能让陆诣宗自千里之外远赴东北游历,肯定便是为了诛杀此獠。
想到这里,文笑彰已经认定了师傅之死定是这吉川映秀所为,虽然没有实证相佐,但结合两人的恩怨与当时的时局而言,应该也是八九不离十的。随即知会三位师兄,四人便开始着手打探这吉川映秀的消息踪迹,以求擒住此贼,解开师傅之死以及师兄失踪之谜。
可是待得文笑彰等人才将将摸清了吉川映秀的踪迹之时,七七事变骤然爆发、倭寇悍然入侵华夏。与此同时,因异宝而齐聚奉天的玄门异士也遭到了来自东瀛妖人的截杀,原来这场说得冠冕堂皇的中日文化交流,就是一场为了掩盖倭人侵略暴行的骗局,其目的也是为了替他们的军事行动清扫障碍。
此役,倭人蓄谋已久,华夏玄门伤亡惨重。文笑彰四人也在仓促之下对而吉川映秀动手,却遭遇陷阱伏击,二师兄杜笑成、五师兄接连重伤受创,危急之际四师兄周笑庭拼死一搏、散功自爆,才让文笑彰抓住机会带着两位师兄逃脱。
虽然这一仗折戟奉天,并且还让仅存的天心四子又失其一。但在拼斗中,吉川映秀却使出了本该天心秘传的“斩圹之术”,虽然法术催动尚显生涩,但却是正宗的天心雷法。也正是这一幕让天心四子惊怒得无以复加,才让杜、韩二人身受重伤,看来外界谣传的天心派出了叛徒之事终归是被这倭人坐实了。
文笑彰带着两位师兄逃脱之后,并未选择南下返回江右,而是折返去了长白山隐居养伤,待得杜笑成与韩笑博伤势复原之后已是民国二十六年的初春。
三人即刻返回奉天,欲找这吉川映秀寻仇,不想却再也无法寻得此人踪迹。此时举国上下、战火纷纷,眼见倭寇施虐,文笑彰等人想起师傅在世时的教导,毅然加入了当时由国府牵头发起的中华救国会,与一帮深谙家国存续之道的玄门有志之士一起抗击依仗战争劫掠华夏秘术的东瀛妖人,同时也不忘继续打听那和师门血仇牵连极深的吉川映秀。
不想直到抗战胜利、倭人全面投降,这吉川映秀就跟人间蒸发了般一直音信全无。随即,举国上下还未开始享受抗战胜利的果实,天下又正是百废待兴之际,国府却罔顾民意发动内战,顿时纷争又起。原来的中华救国会内部也因政见不合起了分歧,文笑彰师兄弟三人因不忿国府做派选择了离开,剩下的人却改名中央民俗教化委员会,继续享受着国府提供的高官俸禄,将当初的救国变成了祸国,对弃会而离的其他人开启了疯狂追杀。
此后杜笑成便带着师弟韩笑博、文笑彰投身解放大业,一边应对伤心病狂的民教委,一边继续打探吉川映秀的踪迹,他们坚信此獠绝未随着战败的倭人退回东瀛,肯定还潜藏在中华大地、伺弄阴谋。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他们不懈的努力下,文笑彰终于从一个曾在东北给倭人当翻译的汉奸处获知,据传这吉川映秀自奉天之变后便一直蛰居于东海的一处荒岛之上,潜心修炼从天心派获得的玄门雷法。他当即传书两位师兄齐赴东海,誓必要手刃此獠、以报师门血仇。
不过此去却扑了个空,反倒是文笑彰的弟子魏衍正中了吉川留下的陷阱不幸身亡。吃了哑巴亏的文笑彰三人,虽欲继续追寻那吉川映秀的踪迹,但此时解放在即、国府麾下的民教委肆意生祸、猖狂至极。三人只得先收敛心思,一心对付民教委,韩笑博在这段时间里也不幸身故。至此,天心六子仅剩下杜笑成与文笑彰师兄弟二人。
后来,文笑彰本欲邀着师兄前往东瀛寻仇,但当时的世界格局早已今非昔比,杜笑成忙于俗务渐已无暇顾及师门之事。文笑彰虽欲孤身前往岛国查找吉川,但却被杜笑成屡次以顾全大局之名相压而无可奈何。
就这样,一直到了七十年代,本就无心俗务的文笑彰终于身心俱疲,虽然他十分理解师兄杜笑成禁止自己孤身寻仇的行为乃是在为约束那些因战乱结仇而妄图战后私了的玄门人士做出警告,毕竟此时的社会时局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一切的江湖人、江湖事都不能突破法纪的底线。
所以,心灰意冷的文笑彰虽然并未与师兄决裂,但也对杜笑成的行为感到极为心冷,然后不辞而别、归隐山林,从此再也不问世事。
至于当年陆诣宗在远赴东北之前为何没将掌教信物“天心欻火令”交于六子之中修为最高的杜笑成,反而是给了年纪最幼小的文笑彰,这里面的关系缘由便无从得知,杜、文二人此后也从未提及过此事。。
但依照天心派的门规而言,持有信物“天心欻火令”者位同掌教,并且天心派传法甚严,门规严令,未经掌教允许,私授天心秘法者,散功自裁。
这便是为什么文笑彰隐逸多年,对身为同门的杜家冷淡至极,但杜衍国当年还是要带着孙子杜华英前去敬拜,原因就是如果没有手持“天心欻火令”的文笑彰许可,杜华英所修习的天心功法随时都有可能会和他的性命一起被文笑彰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