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瘸子的肮脏救赎(1 / 2)
“怎么办?”
“我不知道,这样一来,反倒多了很多麻烦。”
“不如,”张老六做了个手势,“老夫干脆卸了他那条腿,省的你路上还要留心这个小崽子逃了。”
谷雨干笑两声,没有说话。
“依我看——”
“不,不不,不要,”床上的夏纪实在装不下去了,唯恐他们达成一致后,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语无伦次的恳求:“不要,谷姑娘。”
“你什么时候醒的?”
张老六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臭小子,老实交代,到底是什么回事?”
“老六总怀疑你是假的,任我怎么说都不信,你说来听听。”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假的?”
谷雨缩在墙角,仍是穿着那身脏兮兮的衣衫,也许是受了伤的缘故,褪去了平日里的凶神恶煞,连说话都变得柔弱了。
她很平静的看着他,说道,“我早就就见过你了。”
夏纪恍然,那个殷癸说什么她们二人从未到过瀚海郡,当然是胡话,自己竟然当真了。
“你倒是说话啊。”
“我也不知道什么回事,当时,当时太臭了,我,我实在—”他语无伦次的解释,“我的腿,我从未想过还能如常行走。”
“现在能走吗?”
窝棚太矮了,他佝偻着脖子盯着脚尖。迈出的左脚踏实的落在地上,右脚刚提起来,膝盖便钻心的痛,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按住,轻轻点地,继而用左脚支撑。
看他徒劳的重复着刚才的动作,脸涨得通红,张老六不言语了。
谷雨问:“郎中怎么说的?”
夏纪黯然的跌坐在地上,把头埋进双膝之间,一言不发。
“呸,瞧你那点儿出息!”
“老六,”谷雨喝止了他,用唇语问道,“你是不是看错了?”
张老六赌咒,“千真万确,我要是看错了,宁愿把眼珠子挖出来给你当鱼泡踩。”
谷雨也没了主意。方寸之间的地方挤了三个人,实在是憋屈的紧,张老六突然吹熄油灯,搬开半人高的门板溜出去了。
那块门板就留在原地,黑漆漆的窝棚露出块空隙。没有月光,没有任何声响,连新鲜的空气也没有渗透进来,这片地方的死寂的让人心慌。
过了很久很久,张老六仍没有回来。
“你的伤,怎么样了?”夏纪问。
角落里没有回应,夏纪等了片刻,摸索着过去推了推她。她软绵绵的歪到了,夏纪愈发慌了,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几声人语,听声口,是熟悉的瀚海腔调。他们找了来。
夏纪索性挨着她坐下,指望屋中胡乱堆放的杂物能遮住两人的身形。他们一户一户的搜过来,渐渐响起喝骂声,孩子的哭声,推搡着,继而是一声惨叫。
“杀人啦!杀人啦!快来人啊!”有妇人凄厉的嚎叫着。
一团混乱中听见雨点霹雳啪嗒的打下来,屋顶似筛子,水顺着斜坡都流到墙角。
“谷姑娘,你醒醒,醒醒。”
突如其来的雨水冲淡了屋内的臭味,让他的鼻子恢复了知觉,闻见她身上的血腥。
两人成了落汤鸡,她娇小的身躯靠在他肩膀上,不知是死是活。
如此场景,让夏纪沮丧极了。
以往觉得若不是被这条腿拖累,自己一定能做个驰骋疆场的大将,为父亲打下江山,赢得他的青睐,让世人刮目相看。
原来自己这么不济,是不是瘸子,根本没分别。
外面的喧嚣停了一阵子又开始了,他不敢动,麻木的呆坐在雨水里忘了时间,直到张老六终于回来了。
“她,她不行了。”他急急的指指谷雨,忘了黑暗里根本看不见。
张老六懊恼的直跺脚,“哎呦,瞧我这猪脑子,怎么就相信了她的话。”
“该怎么办?”
老头儿想了想,把谷雨拖出去,交给了个陌生汉子。
瓢泼的大雨中,她被扛在肩上带走了。夏纪探头出去,只看见个黑影消失在雨帘中。
张老六一把将他拉回来,小声说,“你小子给我识相点,否则没你什么好果子吃。”
在破烂中边嘟囔边挑挑拣拣,张老六越来越不耐烦,索性打然了火折子,转了几个圈,最后在床下找到了把弯刀。
“老六,不,老伯,他们是不是来了?”
“来不了了,”张老六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借着火折子的光,夏纪看见他衣摆上正挂着那口痰,青绿色,黏糊糊的往下淌。
往后缩了缩,喉咙里有酸水冲上来,硬生生忍住才没呕吐。
雷雨声中,厮杀渐渐平息了,大雨冲刷过后的空气格外干净,那些恶臭不见了,被似有若无的血腥味代替。
何不趁着这个机会逃走呢?现在走了,父亲和皇帝的人都以为自己落在对方手里,必定又是一轮腥风血雨。
且不论能不能走得脱,走到哪里去?一个瘸子,身无分文,若想找个长久的容身之地,谈何容易。
就这么等着,浑身黏糊糊,冷嗖嗖的,每一刻都是煎熬。
是个带着凉意的的清晨,雾气弥漫,雨势渐渐小了,淅淅沥沥,使人生厌。张老六人未到,声先闻,喉咙里的痰液‘啪—’射到门槛上。
“好了,换上这身衣服,等会儿有人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