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冤有头债有主（1 / 2）

当天晚上红贰壹端来一小碗食物，黏黏稠稠，黑乎乎的，有一股古怪的药味。

沈炼很饿，但又不敢吃，因为早上老者已经点了他试药，谁知道这药吃下去什么后果。

大约是知道他将会死去，红贰壹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中的戾气慢慢消退，过了一会幽幽叹了口气。

“你最好吃了，除非你想饿死。”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很好听，很轻盈。

若在其他地方，沈炼一定非常受用，但此刻他万念俱灰，不想再遭受无谓的折磨和痛苦。

“我宁愿饿死。”

“你可以不吃，但你别忘了，你吃过噬心蛊，你若不肯给仙翁试药，也就得不到解药。”红贰壹淡淡地说道。

沈炼与灰壹贰交谈时，她在一旁看着，并未阻止。从这一点看，沈炼认为她良知未泯，因而对她并不怎么怨恨。

“如果我选择咬舌自尽呢？”沈炼很不甘心，蝼蚁尚且偷生，他并不想死，但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请便。”红贰壹淡然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们很乐意明天又可以加餐。”

她笑起来左脸颊有个小酒窝，透着一股原始的清纯，但她说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沈炼神经强烈地被刺激了，骇然道：“你们，你们居然吃人！”

想起昨晚那顿饭，沈炼胃里开始翻腾，喉咙里有东西往出涌，一阵阵恶心。

“你说呢？”红贰壹似乎很开心，小酒窝更深了，笑脸盈盈地看着沈炼，不给他回答的机会：“如果明天你没死，我明晚属于你，你想怎样都行。”

沈炼惊讶得无法形容，脱口而出：“狗还有这种待遇！？”

他端起小碗一口喝下去，如果老天注定让他死在这里，就算不喝又能怎样呢？

如果侥幸大难不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得到她，他觉得值了，只希望红贰壹不是在骗他。

药入喉有一股清凉，随后流入喉管，流入胃，流入肠道，流入心肺脾肝。

像夏天的清泉，像冰镇的美酒，轻轻柔柔的，慢慢浸入骨髓，四肢百骸都舒坦，整个人飘飘欲仙，就像吃了仙丹。

沈炼这辈子还没如此舒服过，他很享受这感觉，恍然间觉得是不是红贰壹搞错了，给他吃的与其他三人不一样。

可慢慢感觉就不对了。

红贰壹拿起空碗，轻盈盈退出狗屋。

她前脚刚走，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刺入沈炼耳膜，似鬼哭，似狼嚎，接着第二个人，第三个人也发出同样的声音。

山谷中似乎来了一群厉鬼，此起彼伏，让明月都为之哭泣，星星都为之发抖。

沈炼知道，接下来这悲惨属于他自己。他躺在床上，静静地等着恐怖降临，只希望明天还活着，他还有很多未尽的事，很不甘心就此死去。

喉咙似乎起了一个泡，再接着胃，肠道，心肺脾肝开始蔓延，五脏六腑都开始起泡，一点点的痒。

慢慢的越来越痒，每一个泡里似乎都有一个毛毛虫在揉动，每一个毛孔都在躁动，每一寸肌肤都在瘙痒，沈炼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他从床上滚到地下，拼命地在身上挠，把自己的衣服撕得一条一条的，把身上抓满了血痕，恨不得将内脏全都掏出来。

痛苦让他死命地撞墙，撞得头破血流。

“这操蛋的世界。”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他此刻的感受，那就是痛不欲生，沈炼诅咒着：“去他的穿越，老子不想活了！”

……

蚀骨的惨叫声断断续续，从一个，到二个，三个，四个，又回到三个，二个，最后一个持续到半夜，终于归于宁静。

除了试药的四只“狗”，其他十只都被喂了迷药，睡得死气沉沉，少女们却是听着这声音。

有些人虽然已经习惯，但仍然痛哭流涕，有些人是第一次听到，自是肝胆皆欲裂。

然而没有人逃走，虽然药长老今夜不在谷里。

第二天早上，红贰壹推开狗屋的门。一地碎布，一地血迹，触目惊心。

沈炼赤果果蜷缩在地上，与锁链缠绕在一起，头发与血液凝结成一块一块的，脸已经抓烂了，眼耳鼻全是黑血，魁梧的身体密密麻麻全是血痂。

看起来他已经死去多时，红贰壹面无表情，开始收拾房间。

“人世间又多了四个冤魂。”她默默祷告：“只求这些人不要在地狱受苦了。”

这种药药性强烈，药长老调了几次配方，前前后后死了几十只“狗”。

这样的场面，她已见过几次，神经已经麻木，没有怜悯，没有恐怖，没有悲伤。

红贰壹小心地清理地面，猛不丁有只手抓住她的脚，饶是她的神经已锻炼得很强大，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声音也变了。

“你，你不要怪我，不是我要害你的，要怪就怪冷，冷……”

不敢说出药长老，她对那个怪物的惧怕已经深入骨髓。

“哦，不怪你。”沈炼如鬼魅一般，顺着她的脚慢慢地爬起来，颈脖上的锁链叮当作响：“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身上的血痕开始结痂，整张脸看起来阴森可怖，仿佛刚刚从地狱回来。

沈炼没有死，他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