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1)
乔康放午学时是跑着回家的,如果不跑的话,他的时间是来不及的,家里面有一辆自行车,乔康之前哀求爸爸给自己骑,爸爸好不容易答应了,骑上车上学的第一天,乔康的心里那个兴奋啊,可是走了一段路他的心情阴暗下来了,因为这个自行车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而且,隔一段时间,车链子掉一次,乔康以为骑上自行车能省出好多时间,却发现,骑车比走路还费时间,还累。所以,他把自行车还给了爸爸,又开始跑着上学放学了。
每次跑到家门口,他都要蹲下来休息一会儿,这样,妈妈才听不到他气喘吁吁的声音,才不会担心他,妈妈的身体本来就弱不经风,乔康不希望自己给妈妈增添一丝一毫的烦恼。乔康是一个特别懂事的孩子,有时他的心思缜密到有些成人都达不到,邻居的阿姨们都特别喜欢他,因为他懂事、善良、能吃苦。今天跑到家门口时,他蹲下身,胃部痉挛让他疼得流下泪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背被人轻轻拍了一下:“阿康,怎么了?”乔康抬起头,看到邻居李阿姨微笑的脸,急忙用手抹去脸上的泪痕。“没什么,阿姨,您回来了?”李阿姨知道乔康家的情况,但是那个时候,每个人的家里都不富裕,也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李阿姨用慈爱的目光看了看乔康:“天冷,进屋吧。”“嗯!”乔康答应着,伸手拉开了院门。
走进那个狭小的房间,妈妈正眼巴巴望着门口的方向,看到乔康进来,妈妈的眼睛一下子发出亮光来,整个面部也灿烂起来了。
“阿康。”听到妈妈虚弱的叫声,乔康急忙跑到妈妈床边。妈妈卧病在床多年了,当初是肺心病,因为无钱用药,最终连路都走不了了。而家里三个孩子中,虽然乔康是唯一的男孩,但由于姐姐都在外地读书,所以他反倒像女孩子一样担起家里所有的担子,劈柴,做饭,饲养家禽……最重要的是照顾妈妈:“怎么了,妈?”见妈妈呼吸有些困难,乔康把妈妈扶起来,把枕头放到妈妈上身后背的位置上,让妈妈呼吸能顺畅些,这样坐着也能舒服一些。
“今天课程学得怎么样?”“挺好的,老师说期中考试之后,如果我成绩仍是第一的话,奖学金就是我的了。”乔康笑着对妈妈说。心里却苦涩得要命,他多么想有好多好多钱,能给妈妈买治病的药,能减轻妈妈的痛苦。可是,一个初一的学生,除了能捡些废铜烂铁卖些零钱给妈妈买点好吃的以外,也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但是他内心的焦灼还是逃不过睿智的妈妈。妈妈平了平喘息的声音,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乔康,“孩子,你记住,你呀,不能把钱看重了,重了以后你就不会有钱。因为钱在你生命中占有一个重要席位的时候,你就没有快乐了,知道吗?”妈妈一气说了这么多的话,呼吸的气力又有些不够了,开始咳喘起来。
乔康急忙给妈妈敲打着后背,口中安慰着妈妈:“妈,我知道,您不用担心了。”他走到窗台下面的破旧桌子面前,取过水杯给妈妈倒了杯水,然后从抽屉里面取出两个药瓶,给妈妈拿出药,端着水杯和药走到妈妈身边,把东西放到妈妈床边的凳子上,轻轻扶起妈妈,对妈妈说:“妈妈,把药吃了吧。”他知道,这时候水的温度刚刚好,热水瓶早就不保温了。早上烧好的水到中午就变成温水了。
“好。”妈妈顺从地接过儿子递过来的水和药,怜爱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心里难过,脸上却云淡风轻,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在儿子回家时就吃到自己做的热菜热饭,她多么希望儿子的青春是快乐无忧的,能在阳光下奔跑,能绽放灿烂的笑脸……她知道儿子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她知道她在儿子心里的地位,她更知道无论如何,她要活下去,只有她在,儿子才有可能有一丝快乐。知子莫如母,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儿子心里的苦呢?
“妈妈,今天班里来了个新同学,分桌的时候还抢起来了。”“哦?”妈妈来了兴趣,看到儿子神采飞扬的样子,也微笑起来:“怎么回事?”“我先去做饭,一会儿给您讲。”乔康转身向厨房走去,走到门口,又回身问了妈妈一句:“这样坐着行吗?要不我扶您躺下吧?”“我坐一会,躺了一上午,也累了。”乔康这才放心地去厨房了,从碗橱里拿出一个鸡蛋打到碗里,然后从缸里舀出两水舀放到锅里,开始烧水冲鸡蛋花。家里的生活比较窘迫,不是每个人都有鸡蛋吃的。中午的鸡蛋是给妈妈的。乔康的午饭就是清水煮面。正好水开了,把鸡蛋花冲好,然后用开水放入一绺面条煮熟,吃些咸菜或者拌些大酱,就是乔康的午餐,因为爸爸中午不回家,单位有午餐,有休息室,完全不用来回奔波的,老乔是个心大的人,家中的病妻,初中的儿子,在外面上大学的女儿,所有的烦心事他根本就不会去想,自己清闲就是王道,整天就是乐呵呵地和同事谈天说地,下象棋。
乔康在厨房狼吐虎咽吃完面条,然后端着冲好鸡蛋花的碗走到妈妈身边,在到妈妈身边之前,他用口抿了一下碗边,故意让自己的嘴角唇上有了蛋花的痕迹。“妈妈,喝碗蛋花吧。”“你喝了吗?”“喝了,还吃了热汤面条。”乔康故意打个饱嗝,“好饱啊!”
妈妈笑了起来,乔康开始喂妈妈喝蛋花,然后对妈妈说:“我接着给您讲上午有意思的事吧。有个叫时小雨的女孩旁边有个空位,老师叫新同学去那里,另一个叫于琪的女同学也想和这个新同学一桌,于琪的旧同桌不想和时小雨一个座位,说时小雨是个木头人,最后还是新同学解的围,主动要求去时小雨的位置,这个问题才解决了。”妈妈说:“那个时小雨是个不喜欢说话的人吗?”“好像是的。”乔康笑了笑,:“您也知道,我不和女生接触的。”妈妈感叹地又像自言自语地说“这样的女孩子心里得多苦啊?”妈妈的一句话,让乔康突然就想起了早上看到的那个画面,那个孤单站在教室门口的女孩子似一个剪影,停留在脑海的某一个位置,但似乎,也就是那么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