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颜色（三）（1 / 2）
我循旧来到了学校后面的河岸。最近似乎来得挺频繁，社团太没意思了，于是一直没去，学生会的事也仅仅是做好会长的形象而已。大概不知不觉喜欢上了这个地方，中午去旧校舍天台，下午放学便来这里，一个人独处的时间里，心情也能够稍稍放松。天空、河流、山峦、远处稀疏的村落，宁静的景物同时也给我的内心带来些许宁静。不必身处在那个喧嚣的世界，听嘈杂的声音，面对那个世界里的人露出虚假的笑容。
这也许是一种逃避，我一直在一条漆黑的道路上孤身前行，并不断告诉自己容纳这黑暗，背弃世界。但也许潜意识里是仍渴望着一点光亮，希望能从那里逃脱。
然而现在还不是追寻光明的时刻。
内心响起低沉而悠长的声音。
没错，不会结束，直到那一天降临。我闭上眼睛想着。在这宁静的环境里，我可以不用去思考那个世界的各种各样烦恼的事，在只属于自己的空间和时间之中，我思考着虚无缥缈的哲学命题。
人为何而诞生，我为何而诞生。像这样的问题，并没有明确的答案。就算我不断去追逐那些答案，也无法改变至今为止的人生和从此以后的人生。即便是在探讨的过程中明白了些什么，大概我也无法抛下一路下来积攒的一切，那么得到确切的答案对我来说不过是在徒增悲伤。
即使觉得这样的人生是在虚无的轮回之中，我也要从这个虚无迈向更加虚无的世界里。这就是我的决心，不在乎毁掉自己，我只看着我要前进的方向，一个人前进。这个是约定，和过去个“我”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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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园来的那个下午，我正在画画。
这一次是只用铅笔画的素描，画面很简单，一个少年，双手抱膝，头埋在膝间，蜷缩在角落，少年的周围是一片漆黑，用铅笔反复描成的深沉的黑。
“会长，又在画画？”身后传来西园那一如往常朝气蓬勃的声音。
“你不去社团活动吗？”自从成了我的秘书后，西园便和我一样，翘掉学生会的会议，一处理完文件就离开，因此也没退出美术部，这段时间都去那边画画了。
“偶尔也想来探望一下会长啊。”她笑着说，随后坐在我身旁。
“我可从来没有期望过这样的事，你只要做好你分内的事就行了。”我不冷不热地说。
“是，是。”她敷衍地应道，随后望着我的画，“真是阴郁的画啊。”
“确实。”我若无其事地应答着，再进行对少年形象的一点修改，这样画大体就完成了。
“这个少年是会长吗？”西园突然问。
“你觉得我像是这样的人吗？”我平静地说，精神集中在画上。
“这个嘛，”西园做出思考的样子，“要说的话，会长给人的感觉是相反的呢。”
“没错吧。”我放下铅笔，把画放在眼前打量着。
“画好了？送给我吧。”西园似乎还惦记着上一回送她画的那回事，毫不客气地说。
“不行。”我断然拒绝。看着那幅画说：“这种画不适合你。”
“真遗憾。”西园撇了撇嘴，“本来还想将会长的作品一一收藏起来，做成画集的。”她自言自语着。
“下次吧，如果有合适的作品就送给你。”
“真的？会长真是个大好人啊！”西园像个小孩子得到礼物一般高兴地说。
“作为交换，学生会的工作给我好好地干，特别是要听我的话。”
“遵命。”她开玩笑地敬了个礼。
我在晚风中静静地望着远方，如同沉落的夕阳在为夜晚倒数计时那样，我也在心中默默感慨：离那一天越来越近了。
……
周六，和西园约好一起去买东西。到了第二学期，一年一度的文化祭也即将开展，虽然距离文化祭还有一个多月，但是不少班级已经开始准备了。作为此次文化祭的策划人以及班级代表的我，理所当然地担当了负责人，而其中一项任务便是采购文化祭所需的物品。因为另有打算，所以也叫上了西园。
“喂，西园，这个周六有空吗？”某天下午，西园跟着我在校内散步。
“有啊，有什么事吗？”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买东西？”
“会长这难道是在约我？”她试探性地问，一脸得意的样子。
“少臭美了，只是缺个人手拿东西而已。”
“诶～就是骗骗我也好嘛。”虽然如此说着，她依旧呵呵地笑着，“不过也好，刚好最近颜料快用完了，顺便去买吧。”
“早上九点，车站见面。”我简洁地说。之后交换了手机号码。
就这样，到了周六，我先到了车站，西园还没到，我看了看表，九点零五分。
“对不起——”西园从远处小跑过来，一边道歉。到了眼前，她轻声地喘着，又一次道歉：“我来迟了，对不起。”
“故意打扮了一番，有必要吗？”我看着因为小跑而脸上微泛红光的她问。
她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脸上化了淡淡的妆，看起来比平时显得成熟几分。西园向我露出微笑，平日那个充满活力的少女，如今带着几分淑女的气质，给人一种淡雅的感觉。原来她也能有这种变化，我不禁感叹。
“毕竟是和会长出来嘛，不打扮一番的话连跟会长走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哦。”她淡淡地笑着。
“只是个随从，没什么必要。”
“会长你真是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废话不要说那么多了，走吧。”我别开了视线。
乘巴士来到了繁华的商业街，我迫不及待地下车呼吸新鲜空气。街道两旁是各种各样的商店，透过玻璃橱窗可以看见琳琅满目的商品。
“那么，接下来先去买什么好呢……”我在脑子里列出要买的东西的清单，一边考虑着先买什么好。
“会长，”西园在后面叫住我，“买东西之前先去逛一逛吧。”
“你以为我是出来玩的吗？”我并不是很想搭理她提出的无理的建议。
“但是，要买的东西又花不了多长时间，现在还早着呢。难得周六出来，不好好玩一下怎么对得起自己？对吧？”
我低头思考一下，“确实，不是买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一个小时之内就能买完了。”
“那走吧。”西园天真地笑着，随后和我一起逛街。我用余光从玻璃橱窗上观察着一个人的行踪，那便是镜夜。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外出会受到监视，虽然不是明目张胆，但他会故意暴露一下自己，以提醒我有人在监视着。大多数是镜夜负责监视，偶尔也有不认识的人。从刚才开始，镜夜便和我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时而混入人群之中，时而又出现在视野以内。
“啊，这里有家新开的甜品店！”西园拉了拉我的手，兴奋地说：“会长，我们去尝一尝吧。”她满心期盼地看着我。
我点头以示同意。随后我们进了那家甜品店，找一个靠近角落的地方坐下，透过玻璃可以看见街上的行人。镜夜没有跟进来，躲在不远处观察着里面的动静。我环顾了一下四周，通往二楼的楼梯刚好被柱子挡住，从外面看不见，而洗手间则在甜品店的里侧。
服务生很快便往这边来，西园认真地研究着菜单，“会长你要什么？”
“冰咖啡。”我望着窗外，简洁地说。
“其他的呢？”
“没有了。”
“哦。”西园失望地叹了一声，随后跟服务员说：“我要一份巧克力蛋糕和香草冰淇淋。”服务员记好之后便离开了。
“吃这么多，不怕长胖了？”
西园没有说什么，只是嘻嘻地笑着。
真是个有活力的孩子，我不禁感慨。同时心中又浮起疑问：为什么呢？她随时都能露出这种小孩子一般纯真的笑容，不带一点污秽。但是总有哪里觉得不太对劲，只是无法用言语表达。
没多久服务员便把甜点端了过来。我啜了一口咖啡，一边思考着。
“会长，这个给你。”说着，西园把巧克力蛋糕推向我这边。
我皱了皱眉，看着蛋糕，冷冷地说：“我讨厌吃甜的。”特别是巧克力蛋糕，在那已被封存的回忆之中，它是触发我对过去的感伤与怀念之物，所以长久以来我都不曾触碰。
“啊，为什么？很好吃的哦。”
“不要。”
“尝尝嘛，这可是幸福的味道哦。”西园像哄小孩子一样，见我没有丝毫反应，径自切下一小块蛋糕，送到我嘴边，一边说着：“让我来喂你吧，啊——”
我没好气地夺过叉子，说：“别做多余的事，会让人误会的。”随后将蛋糕送进口中。西园见此，满意地笑了。
“空，我带了你最喜欢的巧克力蛋糕回来了哦，一起吃吧。”温柔的声音霎时闯进我的脑海，母亲的笑脸顿时浮现在我的眼前。一滴眼泪不觉从眼眶中流出。
“会长，怎么了？”西园担心地看着我，“难吃到流泪了吗？你脸色不太好哦。”
我抹去眼泪，尽量像平常一样轻松地说：“大概是神经失调了吧，放心吧，我没事。”
“好逊。”西园忍不住笑了起来。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我离开座位，瞥了一眼外面，镜夜还在那里。走到外面视线到达不了的地方，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是我，二楼。”我说。
……
“不好意思，刚才肚子有点痛。久等了吧？”五分钟后，我返回西园那边，不好意思地向她笑了笑。
“不，没什么。”西园舀一勺冰淇淋送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