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猫叔过往（下）（1 / 1）

“我的父亲很幸运，他仅仅是膝盖中了一枪，并没有牺牲在战场上，只是有些跛足而已，而之前的骑士生涯为他累积了一笔不小的财富，他也成功的娶到了一位贵族的女儿，也就是我的母亲，后来生下了我。”猫叔十分平静得说道。

“十分美好的结局，您父亲的这种生活是不少人所希望的。”艾森说道。

“如果这是结局的话还好，但现实不是小说，永远不会有结局，那么按照小说的套路，这将会是苦难开始前的短暂美好。”艾森在心中叹息道，他已经预见了将来会发生些什么，猫叔现在的生活过得并不算好，至少按照上面的家境不会如此。

“但现实往往不会如此，神明是不会看着人们生活的幸福的，可能他们也会嫉妒吧。”猫叔叹了一口气，“我的父亲一直受梦魇的侵扰，他……咳咳。”

猫叔喝了一口水，继续用沙哑的声音讲道，“他在短短地十分钟内失去了数百名队友，其中不乏有能够将后背托付的人，他们全死了。但更坏的情况是是我父亲还活着。”

“幸存者内疚，也叫幸存者综合征。”艾森突然想起自己在书上看到过得一个词汇。

“是的。”猫叔点了点头，“这是火之剑圣凯恩在十几年前总结出的理论，但是在我父亲那个时期并没有人对其做过总结，让我们把故事继续讲下去吧。”

“我的父亲回到了城邦，他被市长和议员们称为英雄，很可笑吧，明明打了败仗，史无前例的败仗，却被称为英雄，享受各种鲜花和赞誉。”

“这不怪您的父亲，骑士终将是会时代被淘汰的，他并不是输给了对方，而是输给了时代。”艾森停顿了一句，“那些高层们知道这一点，另外人们需要英雄。”

“是啊，人们需要英雄，但是谁也不会考虑对方是否愿意去当那个英雄。”猫叔苦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每当我的父亲享受那些鲜花和赞誉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他那些死去的战友，他们去指责和咒骂他，指责他抛弃了战友，咒骂他利用战友的生命去换取荣誉和地位。”

“终于我的父亲长达十七年的自责中选择了自我解脱。那是一个和平常没有什么分别的下午，我只记得那天我在后院晒太阳，阳光照在我的脸上很暖和。然后我听到一声枪响，我的父亲在二楼的书房饮弹自杀了。”猫叔地情绪没有任何波动，似乎是在讲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在他的旁边是他已经写好的遗书，遗书里没有写任何遗嘱，有的仅仅是忏悔，对于自己活着的忏悔。”

“英雄的死亡，自然引起了高层的关注，他们封锁了父亲自杀的情况。但是关于父亲遗书里的内容还是流露了出去，父亲英雄的形象轰然坍塌，成为了一个抛弃队友追逐名利的小人。甚至那些议员们为了撇清关系也撤销了对父亲的荣誉，并对父亲进行了审判，让父亲彻底的成为了一个罪人。”

“母亲刚承受了父亲死亡带来的打击，紧接着又是来自人们的各种指责非议，这些母亲都扛过来了。”讲到这里，猫叔的声音突然有了一股浓郁的悲伤和愤怒，“父亲成了罪人，他生前的一些财产也被议员们所收回，我和母亲无依无靠，只得投靠她的父亲，我的外公，那位和蔼的贵族男爵，但他们担心母亲有一个身为罪人的丈夫会影响家族的声誉，并没有接纳母亲，反而将母亲从家族内除名。”

猫叔讲完这一部分，愤怒的情绪逐渐舒缓，但悲伤的情绪愈加浓郁，猫叔闭上了眼，缓缓扬起头，“就在这天夜里，母亲服下毒药追寻父亲而去。”

“之后我在我母亲的家族的门前跪了两天，那位和蔼的贵族男爵才给了我一笔钱，很少的一笔钱，大概只有十几枚铜币，让我去安葬了我的母亲。呵呵，这就是那位和蔼的贵族公爵，用以安葬他女儿的钱甚至不如他家宠物狗的一顿饭。”猫叔将手贴在胸前，“多亏了伟大的冥月大帝，伟大的埃尔森·圣本因国王，我才能用这不到一琅的钱将母亲安葬。”

艾森知道猫叔指的什么，在帝国建立后不久曾爆发过一次严重的的瘟疫，仅奥泽尼斯一座城死亡人数高大数十万，追查原因后得知是贫民区的人因为支付不起给亲属下葬的费用，尸体被简单的抛入河流，导致城市应用水被污染。

在这之后埃尔森·圣本因推行了一道《城市卫生管理法案》，其中有一条就是尸体必须焚烧后进行埋葬，而埋葬的墓园则为国家出钱，让贫民区的人们仅需要支付一笔低廉的尸体焚烧费就可以处理自己亲属的尸体。

“将母亲安葬之后，我手里只有两个铜币了，我粗略的吃了一顿饱饭来到征兵处，所幸在我之前的生活富裕，没有营养不良的情况，所以我很轻易的通过了征兵考核，加入了军队。但也正因为如此，我并没有在母亲的坟前竖立墓碑，那需要额外的金钱，当我再来的时候，已经无法找到母亲在哪了。之后我在军队待了七年，一次偶然我认识了我的罗莎，也是我的妻子。”猫叔的脸上出现一丝笑意，“我们很快坠入了爱河，并选择结婚，我也向上层提交了职业调动申请，来到了城市治安队，这份职业还算不错，虽然报酬比不上军队，但是也足够养活一家人，最重要的是基本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段时间应该是我在父亲去世后久违的一段平静且温馨的时光，我们的生活虽然比不上中产阶级，但也不用像贫民那样挣扎在生存线上。很快罗莎有了身孕，然后我们有了一个儿子，我给他取名拜尔威，是勇敢的意思，但我真不该给对他抱有这样的期盼。”猫叔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

“拜尔威长大后和我一样加入了军队，我在军队里待了七年，也有一些关系嘛，便托人给他安排了一份较为安全的差事。但在几年后罗莎查出了重病。”猫叔将手贴在小腹上方，“这里，肝出现了问题，很难治愈，除非有这强大的治愈魔法师出手，但我去哪找治愈魔法师？只能每天用药物延缓病情恶化，很快这些年的积蓄就花光了。拜尔威得到了消息，为了赚更多钱背着我放弃了安全的工作，参加了危险的行动，也为罗莎的药物提供了一定的支撑。”

“疾病是会拖垮一个家庭的，本来拜尔威都要与他喜欢的女孩订婚了，家庭却出现了如此变故。悲剧从不会形单影只，不幸往往伴随着不幸，拜尔威在行动中遭遇危险，不幸牺牲了，这刺激到了罗莎，导致罗莎的病情迅速恶化，最终她也没能坚持下去。”

猫叔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啜泣，“然后我离开了那个令我伤心的地方，用拜尔威的抚恤金开了这么一间杂货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