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灯火阑珊处(1 / 2)
一个五十岁的女人,一个五十岁的舞文弄墨半辈子的女人,竟然没怎么能喝过酒,从来没有醉过,实在不是值得炫耀的事。
我很想醉一场,很想喝酒,可是没人让我喝酒。我总不能自己抓过酒杯灌进去吧。那样也未尝不可,只是,那这三十多年来辛辛苦苦维护的贤妻良母、机关标准女同志的形象,就会毁于一旦。就回回到三十五年前,凤仪一中的“两棒”马山香,一个另类得古怪、让人发笑的女生。
刘景田、白露和我——马山香,我们三个人的故事,不适合在866班的聚会上讲述。我鼓起勇气,清了清喉咙,对我们的班长刘景田喊:“刘县长,你醉了!这是866班,不是凤仪一班。白露是谁?我给大家伙儿讲讲?”
一定是我这个文史办主任一声土里土气的“刘县长”喊醒了刘景田,听了我的话,他果然立即停止了念叨,还慢慢的、有风度的摆摆手,说:“我说,当然我自己说。白露嘛,说来话长,且听下回分解。哎,敬酒的都结束了吧?打官,打官!”
刘景田话音未落,一旁的生活委员就把一幅崭新的扑克牌拍到桌上:“这不是等着班长发话嘛,发牌!谁打官谁定规矩。”
生活委员名叫裴澭保,难写难念还难记,一次语基课上,老师讲到音节,有人恶作剧,偏把生活委员的名字写到黑板上,让老师分析。老师分析的结果,同学们从此以后就叫他保温瓶。保温瓶是邻县的,毕业后就进了中学,一边代课,一边从教导处的干事干起,终于熬成了副校长、校长。保温瓶校长和我印象中的校长形象还是有差别,他早早的秃了顶,鬓边的一缕头发艰难的朝上长着,勉强盖住了明光锃亮的头顶。
保温瓶一直笑眯眯的,腆着大肚子,似乎全身上下散发着温暖。可是,只要跟他说两三句话后,就能明显感觉到从他厚重的眼皮底下射出来的含义复杂、冷热不匀的目光。
一发牌,女同学的兴致明显低了下来,她们强打精神观战一会儿,敷衍着接牌出牌,兴趣渐渐向聊天转移。
她们一拉开闲聊的架势,我的胃部忽然一阵久违的痉挛,像晕车前的不适。我赶紧往一旁让了让,抓起水杯一杯又一杯喝起来。这一系列形成于三十年前的本能反射,想不到我的身体还记得这样牢。简言之,女同学之间的窃窃私语一直拒绝我,我一直融入不了。不过,三十年后,还是有点变化。比如余婕也没加入她们的密语。但是余婕的情形和我很不一样,就算一个傻瓜也看得出来,女同学不屑于和我密语,而余婕不屑于和她们交头接耳。
余婕端坐着,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看着男同学们猜牌喝酒,我也规规矩矩坐着,不懂装懂的看他们玩牌喝酒。
“李晓晓!啊?”杜月月忽然大叫一声。
李菊急忙拉她,看来已无济于事,杜月月拨开李菊的胳膊,一脸震惊,看着瞪着她的大大小小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你们知道吗,李晓晓,是顶替的。不对,李晓晓是被顶替的!和我们同班的李晓晓,是假的!”
“李晓晓?”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一脸茫然。
“我想起来了,就是擦玻璃擦得很干净的那个女生,李晓晓!”保温瓶第一个回忆起来,“看着不像啊,很善良,很勤快。”
“真假和勤快不勤快又没必然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