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在路上(1 / 2)
密码没变,臭小子还没混到把它改成对方的生日,或者是来不及改。就知道有事,魂不守舍地还能是为什么?毕鹏飞怪自己早没想到,还是想到了但不愿相信?不对,这次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以前光明正大,“我觉得xxx不错”,一副大家都是成年人的死样,这次偷偷摸摸还把自己整成了神经病。来真的?他以为这小子永远不会拿出真心。
家里没人,外套在沙发上,电饭锅里有没煮的米。逃了?车还在车库,总不至于手拉手去买菜了。毕鹏飞想打电话问人在哪,再一想不能暴露了自己的突袭,让这小子有了戒心以后就难办了,当然这次也没成。就等到晚上,现在最麻烦的还是沈歆来电话。那会儿是谁天天热脸贴冷屁股总算没让他把自己饿死?鲜花不要看上野草,懂个屁他,心机妹扮猪吃老虎他还当自己慧眼识珠。长不了,毕鹏飞打赌长不了,问题是等到竹篮打水一场空他还救得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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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再提要自己回去,他把车开上了高速。
如果不想以后她觉得他们的逃脱行动不赖,她开着豪车,他躲在后座观察“敌情”。她下车买了点汉堡和饮料,他们顺便换了位子,借着找地停车的机会他们确认没有被跟踪。
“你好像很有经验。”她打趣道。
“你冤枉我了。”他认真地说。
的确,除了和沈歆他没有传过绯闻,她不想知道他们究竟怎么回事,重要的是以后。“以后”,不在高速两边的树木、房屋和农田里,它们不为任何人停留。她想说点什么,又想他为什么不说点什么,他们应该有很多事要问对方。
他们进了高速休息区在车上吃起了午饭。
“你怎么不说话?”他看着后视镜问她。
“我在想你说你就一个人。”
“我是外婆养大的,”他冲挡风玻璃说,“她脑子里长了个东西,前年开始一直昏迷。”
“不能手术吗?”
“风险太大。”
“你爸妈呢?”她忍不住问。
“早没了。”他干脆地说。“我外婆很喜欢《爱之梦》,她去了琉森,那次是弹给她听的。不是说弹给自己人听的一定更好,好不好在心情,说我这场弹得好那场弹得不好,他们评论的其实是我的心情,或者说他们自己的心情,毫无意义。”
“心情会影响你的发挥?”
“会影响我能不能把我对作品的理解发挥到极致。”
“反过来说就算你的心情很好如果你的理解没到点子上你的极致还是平庸?”
“如果观众喜欢你的平庸你就能变成极致。”
“观众没那么傻。”
“不是说观众傻,理解太主观了,有时候只能拿观众喜不喜欢来衡量理解得对不对。”
“理解需要悟性吧。”
“还要阅历,但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我的人生经历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搞不好一辈子都这样,所以一场接一场的演出就像在炒冷饭。”
“你不喜欢演出?”
“我喜欢分享我的感受,但我希望能由我来控制分享的频率。”
“那有可能实现吗?”
“我希望有。”
“问个很无聊的问题,你在现场弹错过吗?”
“总有失手的时候,你听不出来就是了。我的老师说弹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把弹错当做最可怕的事。你知道演奏也能作弊吗?把特别难的部分简化一下,弹起来更顺手。”
“你也干过?”
“我要是状态不好也会走捷径。”
“上场前你会紧张吗?”
“要是不紧张我弹的一定不怎么样。不是怯场的紧张,更像一张绷紧的弓——”
“蓄势待发。”
“我需要一种表达的冲动。”
“所以演出前你要一个人待会儿?”
“我的经纪人要我一个人待会儿,不练琴纯待着,有艺术家的怪样。”
“不练琴多浪费时间。”
“脑子里也能练。”
“你脑子里有多少曲子?”
“弹过的都记得。我的视奏和听奏都不赖,理论上说没有我不会的曲子。”
“不从理论上说呢?”
“我不能保证所有的曲子我都能听一遍就弹出来。”
“也有你做不到的?”
他耸耸肩。“我们去哪里走走怎么样?”他转过身来说,“我带了口罩。这附近是不是有什么古镇?我背你。”
“不要,女人趴在男人背上的样子其实一点也不浪漫。”
“脚崴了也不浪漫。”
“你的经纪人应该已经去你家了吧,怎么不给你打电话?”
“我把手机关了。”
她想了想说:“去动物园怎么样?工作日应该没什么人。”
“而且动物也不认识我。”
“你最喜欢什么动物?”
“不难看的都喜欢,你呢?”
“猎豹,要身材有身材要速度有速度。”
“像我。”
吃完他们轮流去了洗手间然后再出发,她坐到了副驾驶座上。他打开了车载音响,先选了cd播放,显示有碟,上次听到第二首。倾泻而出的吉他曲好似热浪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弗拉明戈的大摆裙就在她身边舞动。
“哈!”他说。
“啥?”她问。
他没回答,也许没听到她问。也许他只是不自觉地对音效或者演奏表示肯定。第三首先是一小段布鲁斯风格的吉他前奏,而后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唱到“latelastnightasilaidsleepingdreamtiheardyoucallmyname”,又像蓝调又像乡村又像民谣,旋律很抓耳,她也想跟着摇头晃脑。
“putyourlovingarmsaroundmelikethecircle?'round?the?sun……”
下一首她熟,肯定很多人都听到过。巴赫?亨德尔?
“亨德尔,《降b大调竖琴协奏曲》,第一乐章。”
“刚那首谁唱的?”
“hanstheessink。”
“你都知道?”
“我知道这张试音碟,burmester的。”
“那是个label?”
“brand,柏林之声?”
“我知道美国之声。”
“差不多。”
她在手机上查到了柏林之声,通过延伸阅读粗略了解了其他几个顶级音响品牌,包括震撼他们的这个——此刻又把她带到一座大教堂听管风琴“铿钟摇簴”。老实说她不太喜欢这种各类曲风混搭的精选集,听起来有碎片感,但她不能苛求一张试音碟。他似乎沉浸在音乐里没问她在看什么,她可以主动说她看了什么,然后和他讨论谁是顶级中的顶级?她不懂音响和音乐,除了去哪里吃什么他们似乎无话可讲。感情终归是需要基础的,而他们没有共同语言。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音乐老师,也许他们可以在朝九晚五的日常里建立起共识,但他们在不同的时区。当下是他们的全部,她抓不住还用来睡觉的全部。
她醒来的时候音响关了,车已经堵了一刻钟,据说前面出了事故。她下车迫使他让出了驾驶座,他说再堵下去去不了动物园了。
“那就不去了,我请你吃晚饭。你先休息会儿。”
“我不能戴着口罩吃饭。”
“我给你在口罩上开个口子。”
“开大点。”
“你先休息会儿。”
“你不想和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