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卧看明河月满空,斗挂苍山顶(1 / 2)
要说这位周大人和黄大人,前者深谙道、德、仁、义、礼,是为不可多得的君子,后者为人豪爽大气,听闻我也会些武艺,颇有同属之感,私下我还传召了他数次,相处下来,的确是个人物。
我暗中调查了下二人的来路,二位都是草根出身,周大人周明世当初乃是年少有为,榜眼出身的他如今已然三十有七,英雄老矣做事却宝刀未老,事无巨细,悉究本末。
而黄大人黄锃没有什么耀眼的出身,是个从小兵里爬上来的真汉子,如今已三十有二,执掌有方,不过几天就能让百来个随从都对他唯命是从。
每天坐在轿子里也不是个事儿,若要是强按礼节我不到灾城不应当轻易下轿,不过周大人见我实在晕得痛苦,路途又实在遥远,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时至傍晚,却是正行至山中,虽说延三个时辰就寝,还是能够抵达山下小城的,可我着实不愿叫舟车劳顿的随从再这般折腾了。
我讲这话同周黄二人说了,二位也赞同了我的意思,便决定在山中将就一晚,生起篝火,搭起草床,轮流值守,便算是成了。
如若城下偶有起夜的人,抬起头望这山头,想来也会看见星点火光连天罢。
此刻我正在半腰,三山环绕着下面的小村庄,已经没有什么灯了。
当真出了宫门,才真的知道南篁“一步一江,三步一山”究竟是何意思,皇城所在之处,实乃万山之中不可多得的平地了。
虽说当日进南篁不是没有走过这种路,可奈何当初头昏眼花,只顾恓惶,脑子里东西又多,那种情况下就算跑了十万八千里飞上云彩去,也是浑然不觉的。
待到外头人声渐息了,我翻身来到轿顶,夜深人静,独我卧看明河月满空,斗挂苍山顶,心有愁千千万,却道夜深露重,只闻花鸟笑。
我愿拿我的全部回到半年前,可这无意义且不能实现的事情,又怎么得真?
晚风吹过我的脸,凉丝丝,冷飕飕,吹得我闭上眼睛,任凭风浪起。
红穗应该也已歇息了,近几日若非要紧之事,她都不怎么来跟前服侍,主仆的情谊竟是也淡了下去。
我不太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许是我先前过于苛刻,弄得二人现在关系僵硬。
可是我又实在觉得这事儿不对,她明明是拼命救我,我也保住了她,本来可以想着借此机会更加叫主仆之情更加深刻几分,没有想到竟然变成这个样子。
正所谓世事难料,人心难算,我还没有真正掌握到这其中精髓。
如何也不能像那个人一般。那么准,那么准啊!准得我现今遥望北星,依旧心肝断绝。
我好恨。恨自己的蠢笨,恨自己的愚昧,黄泥敷在脸上,蒙在心上,遮盖了我的眼,阻塞了我的鼻——我好恨!
我打了个激灵,忙擦了擦眼角的泪,随着拔地而起的大风落地,脚下重心不稳还险些扭了下,定了定神,便转身向红穗那边去了。
火花噼啪四散,木头烧焦的烟味缭绕在林子里,不是什么好闻的气味,也熏得我眼睛有些发酸,不过正好掩饰了些因为刚刚哭过而不自然的红肿。
红穗在生火,因为她是除我以外为数不多的女眷,所以和那些随从离得都很远,找了好些时候,才看见她跪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