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看密匝匝蚁排兵,乱纷纷蜂酿蜜,闹攘攘蝇争血(1 / 2)
这些我也都知道,要说王将军想要谋权篡位,他怕还没有那个胆量或者魄力,但是想要架空皇帝,稳坐权臣之位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样看起来,皇帝似乎也不算冤枉了他。
别的不说,太傅忠君为国,功绩更是数不胜数,又用雷霆的手段迅速在陛下突然病倒的情况下肃清朝堂,整顿天下事,单这份本领,朝中便再能无人出其右。
王将军一顿诡计,竟然能把他逼下大狱,真是到了能通天的程度,不得不忌惮。
我心里正敲着钟,太子那边却还没有说完:“太傅现在落到刑部手里,弟与几位阁老手里统共加起来就只有几本烂书臭墨,一没有钱,二没有兵,每天都只能看他们的眼色行事。王将军……王将军正唯恐天下不乱呢!朝堂上那些哪里是口诛笔伐,分明是刀光剑影!我瞧得真切,它们剥的都是百姓的皮,映的都是热淋淋的心脏——我真想破开他们的胸膛看一看,他们身上的血是不是黑的?难道南篁不是他们的国,不是他们的家么?就这样作践,就这样踩踏,难道真要这样斗,斗到外面的人打进来才能一起下地狱吗!”
年轻的太子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模糊不清的红光骤然戳破了那层窗棂,窜出火焰来。灯芯在他的眼睛里跳动,烨烨燃烧起来,滑落在如水的台面上,也溅起朱花来。
我感到脚下冰冷的瓷也被烤得滚烫,不由地缩了缩脚,换了个姿势,目光越过他的肩头,落在他身后摇动的影子上。
“人人都说南篁易守难攻,可是也得有人去守啊!百姓因为这些朝堂上看似无伤大雅的闹剧无辜受累。我在其位,却谋不得其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知道不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成日如坐针毡。姐姐,你知道我成日在大殿上做什么吗?”他望着我,“我坐在中间,下面的一切都与我无关,像是有人把我绑在了椅子上,蒙住了我的眼睛,塞住了我的耳朵,只留下让我苟延残喘的自由。可这是自由吗?这比杀了我,凌迟我还要难受!王将军要做什么我难道不明白吗?他要让事情闹大,现在四处起兵,他开心还来不及,说不定还要在后面推波助澜!”
我心里一紧,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古往今来,这种谋权篡位的例子还算少吗?!”南蔺溯似乎终于将这句积压在心底的话倒了出来,眸中的光又清亮了几分,几乎要喷到我的脸上,“他老奸巨猾,是断不会在父皇病重的时候谋逆的。他会等着叛军兵临城下,然后再出手收复失地,到时候战功卓著,得尽民心,再振臂一呼,两大重关来应,顺理成章黄袍加身,弟要么就是当场自刎,要么就是被迫让贤,圈禁一段时日后再一杯毒酒。”
我一震,多么熟悉的历史。
论博览群书,通古晓今,我大概真的比不上这位太子。他自小就是名家教导,天家皇储,身边环绕的都是四国中排得上号的大拿名士,见过的,听过的,学过的,必然要比我多上百倍。
加之此皆帝王之术,除了皇帝,便再没有比他对于这种谋权篡位更加敏感的人了。
王将军确实想要当皇帝,但是他却不想要给自己赚个千古骂名,因此,为了让自己不声名狼藉,他必须要铺下万全之计。
因为这一点,他才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我想通这个关节,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