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何人状告本官?(2 / 2)
“我原以为州府会信守承诺,可结果,结果……”少年说到这,忍不住哽咽起来。
少年一抹眼泪,眼睛死死盯着州牧,咬牙切齿地说道:“可是,有人厚颜无耻,临时划掉了我的名字!我们柳州全境赋税多达七八十种,我一家五口每年要交的粮税就要三石!可普通老百姓能有多少土地?!”
“我们每年都要垫交粮税,天赋测试又花了我们不少银子,可柳州县衙不管那些,变本加厉地强征粮食,家父已经负债累累,实在交不上粮食了,我几番打探才知道,因为我天赋稍好一些,柳州县令用自己资质平庸的儿子顶替了本该属于我的学宫名额,以便他能享受更好的修行资源。”
苏铭似乎有些惊讶,神念向少年覆盖而去。
“啧啧,崔兄,这么好一块璞玉被你浪费喽。”苏铭低声笑道。
这少年气息沉稳,居然天生与灵气亲和,这种体质,绝对是个天才!
崔远前不久也突破到了见独境界,自然也看出来一些端倪,强忍着怒火看向州牧,眼中满含着杀意。
“别激动,继续看,背后没个靠山他们敢这样胡作非为?”苏铭拍了拍崔远的肩膀,提醒道。
“大胆,居然敢诽谤朝廷命官!”州牧将惊堂木拍的震天响,呵斥道。
“我呸,狗屁的命官,为了掩盖真相居然派人杀了我们一家!我妹妹她才七岁啊!这是什么样的畜牲才能干出来这种事!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柳州县令那个畜牲是你女婿。”
少年还想说什么,州牧做贼心虚地看了一眼苏铭两人所在地方向,大怒道:“一派胡言!流民周烨你心怀不满,杀害农户一家四口,割下他们的人头借此诽谤朝廷命官,其心可诛,来人,拖下去严刑拷问!”
“等等!”苏铭身后的崔远终于看不下去了,摘下面具走上前,冷冷地盯着州牧。
衙役迅速拔刀围住崔远,呵斥道:“公堂之上,不得放肆!”
州牧看到崔远的脸,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再仔细一看,顿时吓得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大人,您,您听我解释!”州牧连滚带爬地跑到崔远身边,不断叩头,将地砖都敲得震天响。
差役们看到州牧的样子,忙丢下雪亮的大刀跪伏在地。口中不断念叨着大人恕罪。
苏铭走上前,不紧不慢地向崔远说明了他在柳州的所见所闻。
崔远看着州牧,眼中杀意愈来愈浓烈,州牧自觉理亏,不敢抬头,但他能感觉到两双如刀子般锋利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一双是那少年,另外一双自然来自家主。
州牧顿感头皮发麻,支撑身体的双手也开始颤抖,额上冷汗混合着磕破头的鲜血不断滚落。
“哦?你还是被冤枉的不成。”崔远走向州牧的座位,看向苏铭,迟疑了一下。
苏铭并未说话,默默退到了一边。
崔远拿起惊堂木,在桌角轻轻敲了敲,看着州牧,终是没忍住怒意,直接砸了过去。
怎么说崔远也是修士,这一砸直接让州牧倒飞了出去。
差役们看到这一幕,两腿直发软,噤若寒蝉。
“说!”崔远强忍着怒火说道。
“家主,不,不是我,我也是身不由己!”州牧大口吐着鲜血,不敢耽搁,手脚并用爬进堂内不住地叩头。
“周烨的事你难逃干系,但柳州的事,谁让你这么干的?!”
州牧吓得直哆嗦,如疯魔般剧烈地摇着头:“不,不,别问我,我不能说!他会杀了我的!”
崔远一掌拍碎桌子,怒道:“你别忘了谁才是家主!”
州牧闻声又是一哆嗦了,神志明显清醒了些,谨慎地看向崔远,含糊不清地说道:“现在是,但将来就不一定了。”
崔远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州牧向四周看了看,闭口不言。
苏铭打了个哈欠,抬手斩出三道剑气。
顿时屋顶上传来瓦片相互敲击的脆响,屋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一具尸体落到大堂中间,正巧砸到州牧。
崔远神色一寒,拔剑走向州牧。
“停停停,你先等会。”苏铭忙拦下崔远,说道,“这可不是他的人。”
待州牧看清尸体的脸,不由得一愣。
“五个人,都死了,可以说了吧?”苏铭微微笑着,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但州牧看着苏铭,内心涌起的,只有无尽的恐惧。
崔远也冷静了下来,威胁道:“吉州州牧任熙,我没记错的话,你可是子嗣几乎夭折殆尽,只有一个宝贝千金吧?”
州牧任熙听出了崔远的言外之意,又重重磕了几个响头,乞求道:“卑职一人做事一人当,小女自始至终并不知情,还请家主与大人放过小女。”
“我说,只要我女儿好好的,我什么都说。”一提到女儿,任熙的心理防线便彻底崩溃。
崔远回身坐下,默默盯着任熙。
“我在这里当了二十三年州牧了……”
苏铭一听这个开场白,赶紧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这不是说书!讲重点!”
任熙歉意地点了下头,说道:“老爷遇害,少主登临家主之位,自会引起他人不满。崔家产业庞大,当年老家主为方便管理,便禁止了本域百姓随意搬迁,由家族派人分别管理各方。”
苏铭点了点头,这样一来,柳州百姓饿死也不敢搬家逃难就说得通了。
“但是,正因管理人员不同,各地赋税征收情况也不尽相同。况且税收除去交给家族的一部分,剩下的就是管理者的私产。因此,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他们便命令我等拼命压榨百姓。”
苏铭暗自笑了笑,崔远脸色十分难看,没想到家族在他手上会出现如此严重的问题。
“但你和柳州县令搞得柳州全境宛若人间地狱!”
任熙神色难堪,脱下官袍,露出里面已补得不能再补的衣服,苦笑道:“我要是真能做主……何至于此?”
说着又看向周烨,说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动歪心思。想着让我孙儿顶替周烨的名字,想着待他成材,我们便能摆脱那老家伙的控制……”
崔远吐了一口浊气,说道:“那老家伙如此疯狂敛财,意欲何为?”
苏铭嗤笑一声,在一旁嘀咕道:“这还用问?”
崔远思索片刻,脸色越发难看:“我明白了!四叔啊四叔,你可真让我失望!”
“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这四条人命,还有柳州死去百姓的债,你自己给自己判吧!”
崔远丢下这句话后便随着苏铭离去,只余州牧一人呆坐在堂上。
许久,他叫下属拿来纸笔,颤抖着手写下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