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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经年后再见到冬拉,我讶然她的瘦骨嶙峋。在我的记忆里,她的脸是圆润的,腰是圆润的,就连她的笑声也是圆润的。我们见面是偶然也是必。我去参加姨丈的寿宴,在寿宴上遇到了冬拉和她的老公向西,后来偶尔曾听姨丈提过冬拉和向西的事,姨丈与他们是同事。只是那时我正在自己的沼泽国度沉浮,也无心顾及。等我们再见面时,又是几年后。

那天我和冬拉在味丰源饭庄见面。冬拉一袭及膝绿色连衣裙,腰上系一条黑色小皮带,衬托得她越发瘦娜,让人不自觉产生怜惜。我们的谈话是从外围由浅入深,说到了大家离校前的点点滴滴,说到这里,冬拉说想让我陪她喝点酒。我属酒精过敏体质,本想推辞,但见冬拉幽潭似的双眸,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两杯酒后,冬拉双手撑着下颔,眼神迷离地望着我,黯然的说,杨子,你说一个人要是没有心该有多好啊!冬拉这句话让我的心不由一阵绞痛。曾经的冬拉是多么神采飞扬啊!一个情字,让她形神俱变。我突然有些怆然。

这时一群男女说笑着走进饭店。我的咖坐位置正好面对饭店门口,我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愕然发现向西也在这群人里面。向西并没有注意到我。我忙低了头,看向已被酒精半催眠的冬拉,心里直犯嘀咕: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向西一众人在离我们不远处大厅一圆形餐桌坐了下来。向西背向而坐,他的表情我看不见。他们一桌不一会就推杯换盏起来,恣意地谈笑着。我好奇地偷偷观察着向西一桌。他们一行五女二男,女人俱穿戴艳丽漂亮,言行举止有几分轻佻,眉宇间透着许些放肆和张扬;另一个男人的年龄与向西在仲伯间。离婚,似乎并没有对向西造成什么情绪影响,他时不时侧头与身旁一女子接耳交谈,状态极其亲昵。我怀疑这位女子就是冬拉口中的邹雨。果不出我所料,在他们酒至半酣时,其中一个女人站起来,举着酒杯,环视着餐桌上的人大声说,来来来,我们大家举起酒杯敬向西和邹雨一杯,祝他俩终于扫出一切障碍,完美收官啦!

‘向西’俩字不亚于一个惊雷,立刻将半催眠状态的冬拉劈醒,她扬起醉眸四周峻巡,喃喃地说,向西?在哪儿呢?我立刻起身想要挡住冬拉视线,可是晚了一步。冬拉已经发现向西的身影。冬拉端着酒杯,步履跄踉地朝向西那桌走去。我忙跟了过去。

冬拉摇摇晃晃站在向西身旁,眼底漾开一片涟漪,强颜道,向西,你真行啊,这么迫不及待地来庆祝离婚了!

向西闻言,身子略僵。他忙站起身来扶住冬拉,看了我一眼说,冬拉,你喝醉了,让你朋友送你回去休息吧。冬拉一拂手,甩开了向西的搀扶,嘟喃道,我没醉,别碰我!也许是用力过猛,本就站立不稳的冬拉,身子摇晃了几下,突然向后仰倒下来。在这一瞬间,我注意到邹雨飞快缩回去的脚。这个动作,只有我这个角度能够看见。我盯了邹雨一眼,忙赶上前搀住了冬拉要走。

邹雨站起身来一个箭步挡在了我和冬拉面前:哟,两位小姐姐,来都来了,不喝一杯,怎么对得起这个相逢不如偶遇的'好日子’啊!

我盯着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之色的邹雨,我涨红了脸,气极地低叱道,让开。

邹雨斜乂着丹凤眼,一脸媚笑,讥佻道,姐姐,生气容易长皱纹哦!

你…,不擅言辞的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是呀,小姐姐,输不起,就别来呀!那四个女人也讥笑着围过来。

靠在我臂弯里的冬拉,左摇右晃的,连带着我也站立不稳。我一面要应付这该死的场面,一面要顾着我和冬拉别摔倒,我感觉自己快支撑不住了。冬拉却兀自悲切低喃: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故来相决绝…

我估计向西并不懂冬拉低喃的词意,因为向西文化程度不高,又不是喜欢阅读书的人,但我明白冬拉凄绝的吟喃之意,我双目泫恨,回头冷冷地看着沉默的向西,有些鄙夷地说,向西,你也不能太无情了吧!

向西这时好象才回过神来,半推半招呼,带了一众人离开了饭庄。

管中窥豹,我拼凑出一个并不完整的故事。

刚从学校毕业的冬拉在百货公司做了一名营业员。在职工舞会上认识了同是公司职工采购员向西。向西属于那种不论长相还是为人都讨女人喜欢的男人类。初出校门的冬拉很快坠入情网,不到半年便与向西步入了婚姻殿堂。那时百货公司已呈颓式,但是风采依在。向西做为采购员难免经常出差。那时正是传统行业失守,新兴行业催生的时代,夜总会,赌场等阴暗行业相继衍生,甚至风糜全国,向西难免不受到这些诱惑。而有英雄情节的向西(向西曾参军三年最终浸没在英雄救美的角色里。

pzh地处西南边陲,镶接东南亚,因工业发达,便比腹川盆地更早滋生一些阴暗事物。有一次向西去pzh出差,接待单位便安排去了一家夜总会,无巧不成书,在夜总会向西居然遇到一位老乡,做小姐的邹雨。这位邹小姐,有冬拉的圆润,却又有冬拉没有的妩媚,尤其一双撩人的丹凤眼,泪眼汪汪的时候,能让人七魂去之三魄。加之阅人无数,了解男人的软肋,拿捏、迎合、悦人,分寸皆恰到好处。遇到这样的可人,向西纵然再有自制力,也不免意乱情迷。事情的发展象许多电视剧情节的翻版一样,向西也来了个金屋藏娇。外表温和而性情刚烈的冬拉,意外发现这个事的时候,已是第二年的初秋。冬拉永远记得那个日子!八月二十四!这个人生撕裂的日子!

冬拉觉得向西的背叛玷污了他们神圣的爱情!有精神洁癖的冬拉不能接受,也不能容忍!冬拉凭着自己的孤勇决然和向西开始了一场漫长无硝烟的战争。终于在时间面前冬拉和向西耗尽了最后一丝温情,他们彻底成了熟悉的陌生人。而冬拉和我见面,正是她拿到离婚证的第二天。

后来我才知道,我拼凑出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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