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金蒲城(1 / 2)
冬天已经过去了,初春的早晨略有一丝寒意,从金蒲城往外看去,可以发现有些地方早已是一片新绿色。
金蒲城是一座南北东西越长六百米的城池,高约六七米,夯土筑成,设有东西两个城门。东门是主门,高大挺拔,城门边上两个木结构箭楼,挺立在两个马面上。每一面城墙隔个五十米就有一个马面,每个马面上都挺立着两架巨弩,每架巨弩都配备了两个兵士。
在城池的东北角,有一个梯形的围墙,那是一个马场,是各种家畜和马匹安放处。空气中散发着各种畜类屎臭,金蒲城池常年刮西北风,马棚安在东北角,不至于城内常年忍受屎臭。
城内两三百间房舍,大部分是给军队住宿的。城中有五处水井,分布在东南西北中四个点,一年四季都是不缺饮用水的,也不能说像关内一样天天取水洗热水澡,大戈壁水资源极其珍贵。城中交叉路往北五十米就是城池的将军府了,将军府是一座汉式建筑样式个三层阁楼,前面一个大的庭院被一堵围墙围起来,一般人看不到里面构造。
这个时候已经用完早饭,军士们修城的修城,喂马的喂马,割草的割草,锄地的锄地,各司其职往常度日。
耿恭这时正在城东门外两公里的土地上松土劳作,旁边跟随的是范羌,范老爷子。
耿恭三十四岁,中等身材。继承了家族军人的特质,额头宽阔,眼神锐利,留着稀疏的胡渣,头发有点枯燥,虽经历了这西域的风沙洗礼,三十几岁的脸庞被这戈壁上的碎石割出一道道皱纹,相貌更显成熟。
范老爷子五十多的年纪,已是两鬓斑白,一脸的络腮胡已经全白,鼻子硕大,眉毛浓厚,一副忠憨的老人模样。头上裹着头巾一锄头一锄头锄着地,俨然一个卖力锄地的老农,好在身形壮硕,没有勾腰驼背,干农活比耿恭效率更快,跟着耿恭来这西域也有三年。
当年娘亲嘱咐着范羌保护好耿恭,并把她儿子平安送回来。范老爷子自从耿恭记事起就在他们家了,在耿恭六岁那年,父亲永远的留在了西域这个地方。是范羌把老爷子的骨灰不远万里带回了家乡,范老爷子也是深深的自责没能救下姥爷。那一年后,家里就开始落寞了,平日的吃事都节俭了很多。好在有表哥耿秉家接济,读书练功一直没落下。在大将军叔叔耿国的教导下对边疆产生深深向往。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耿恭每念到这句诗就想起了表哥伯初。
那时候多快活啊,在老家茂陵。整天舞枪弄棒,读书写字。偷跑出去抓麻雀,偷农家的瓜,好不快乐。表哥和耿恭都很顽皮,教书先生都给他气跑了好几个。想到这里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耿秉将军现在可好,皇帝身边的大红人。那时候都小不懂事只知道顽皮,我也是从小看你们兄弟两长大的。他天分比你好,身体素质比你好也比你强壮结实。但是你比他更认真刻苦。只是碍于家庭因素,也怪我当初……”说着要掩面抽泣。
“哎,范叔,你咋又提这档子事了。我只是偶尔想表哥了,我现在不也挺好的。在这边疆有这五百号兄弟跟着,皇帝身边没人说得那么好,我和表哥常年通信,他也说了伴君如伴虎,也不能施展自己的才华抱负,憋屈的过活每天,哪有我在这西北大漠逍遥自在。要是我肯定习惯不了那种生活,还不如在这边疆自由自在。你看看这西域多美。”说着打量起周边广袤的戈壁滩。
说到这,耿恭也开始想家了,家里有年迈的老母亲和刁蛮的小妹。大妹已经嫁人了,三年没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看一次。西域虽然美,但不是自己家乡,家乡里的一些都是好的,这里只有兄弟情,热血和刀剑。
关宠将军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这点耿恭也非常感激,自己也不习惯官场的那一套。人前一个模样人后一个模样,为了政治利益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西域这地界只能凭借自己实力打下一片天地。耿恭这点和关宠性格和投合,只不过关宠将军年长,很多事情会能忍,圆滑处理。自己表哥耿秉那自不必说,两个月一次的书信来往中就知道了,耿秉其实在皇帝身边受了多少委屈,宫中事情有多么黑暗,一步一个陷阱。
好在叔叔耿国身前给耿秉请过几个大学士,教他如何应变。要不然以他以前那臭脾气,早已经被下放到西域和耿恭一起劳作了,耿恭想到这就慧心地笑了起来。
眼下这里是五百拼死沙场的好兄弟,来自五湖四海,都是这些年出生入死的兄弟。
去年大战刚结束,朝廷就给补了一位监军。之前监军老七殉国了,一直以来相处很好。现在这位监军名叫邱宗白,大伙都叫他老白,四十岁年纪还被派到这边关之地,在朝廷地方上混不下去才被放到这边关。来了有三月的老白一开始还客客气气的,和大伙打成一片,到处套近乎。时间一久,开始摆起了官架子。
按品级,他和耿恭是一个级别,只是在这边关除了身边两个自己带过来的小书童能使唤的得动,其他人都不怎么搭理他。平日里赋诗写字,纠正记账书生的错字,也无其他事情。刀剑抡不起,锄头更是只能做做样子。大家伙都笑话他来边关吃白饭。
老白听到闲言碎语也不尴尬,整天到处晃悠,说说这指指那。
大伙都笑着乐呵乐呵应付他。只有军中司马段奎,耿恭副将对他不搭理。一见到他就一副要生吃了他的模样。
老奎是直性子,嫉恶如仇。长得一副好身板,眉毛横挑,单眼皮。不怒自威一副大将军模样,不比耿恭逊色。军队里面他最佩服的也就是耿恭将军。耿恭是心向着自己战友老奎,但老白那边也不敢得罪,他随时可能调回去,随时上书参自己一本。那自己这么多年努力就会白费。
说话间,老白骑着马走过来,后边两个随从给他拿着弩机,另一个抱着一个茶壶。
“耿将军,我前去对面打几只野兔来给将士们解解馋!”邱宗白看见地里劳作的耿恭,故意绕道过来说道。
“有劳有劳,那鄙人晚饭就等宗白兄的野兔加餐。”耿恭也笑脸相迎。
范羌也恭敬示意。等老白走远了,范羌说道:“你真认为他能打几只野兔回来?”
“不是好几次都有带回来猎物吗?我还吃过。”耿恭说道。
“哈哈,那估计是他车师猎户那买来的,为了脸面,破点钱财。我见过他射箭,我用脚都比他射的准。”说着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说笑间,副将段奎快马从城里跑来。
“将军,南面出现一只队伍,好像是景八屯田戍边的辎重部队。”段奎骑马到跟前,喘着气说道。
“好,太好了,他们终于来了。”于是双双放下锄具,大步得迈向城南去。
“老奎,叫上五十个兄弟,把我的战马也牵过来,我们亲自去迎接。”耿恭吩咐道。
段奎应一声就赶紧进城叫人备马去。
景八这边看到了金蒲城,于是大伙也加快了脚步。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神情。
不一会功夫,看到前面烟尘滚滚,应该是耿恭将军出来接他们。
“老八,我带我的几个兄弟前去一探究竟。”吉娜话没说完就带着她的随从,骑马飞奔了过去。这样也保险一点,加入来的是敌人也早点应对做准备。
远远看去,两路骑兵汇合,同向而来。景八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没等耿恭下马回过神来就上去一个拥抱。
大部队刚刚一进城,耿恭就吩咐下去,给大家安排吃住。知道吉娜有大事和自己商量,于是便叫上景八,范羌,段奎等人一起进了自己的议事堂屋。
“老白出门打猎去了,不等他吗?”范羌说道。
“派个人去把他叫回来!”耿恭回道。
“吉娜,你这么匆忙赶过来是什么重要的事?”耿恭问。
“我们车师后国遭匈奴围攻了,伺候报有不下两万骑兵。安得遂让人来求援,我主动请缨来找你,同时也派了伺候去车师前国和柳中城找关宠将军。我们车师后国的兵力你是知道的,就区区两千多骑兵,根本抵御不了多久。”吉娜急切说道。
景八说:“那估计你们派去车师前国和柳中城的伺候过不去,我们前天在车师古道遭遇了一支匈奴的先头小分队。被我们干掉了,损失了一个弟兄。很快他们会察觉并加大车师古道兵力部署。”
听到这里,耿恭和众人都漏出惊讶的神情。随即回头来到桌案上端详着地图,“景八,你指一下你们在哪个位置遇到了匈奴兵。”
“这里。”景八指道。
“匈奴这是要把我们包饺子,一锅端。他们先从中间的车师后国入手,掐掉了车师古道的退路。吉娜你夫君那边大概能坚持多久?”耿恭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