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三夜,扑朔迷离(2 / 2)
“要不你再看看电话簿?”夏洛蒂说。
“莫非他们两人关系不和吗?”渡边思忖道,“也不是看不出来,毕竟两个人都没戴结婚戒指对于一对正常夫妻来说也不太合乎情理。”
“哦,这个有。”伊凡顺手翻了翻通话记录,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他们的最后一次通话是……十一点左右,佐藤死前半个小时左右。”
夏洛蒂和渡边对视一眼,这巧合实在有些蹊跷。
“这么说来,三井也有杀人的可能啊。”伊凡抬起头来,“如果夫妻不睦,加上他的财阀出身,如果离婚的话可能要在财产分割上出一大笔血,所以他就花钱找人……”
“为什么你在把人往坏了想这方面这么轻车熟路啊?”夏洛蒂有些讶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朋友,这罔顾人伦的假设让她浑身都不舒服。
“那你解释解释这一切巧合啊?”伊凡不服气地说,夏洛蒂的话让他不太舒服,“没准这电话就是三井打来以确保佐藤就在房间里,从而能把她杀掉的呢。”
“你是真的阴暗。”夏洛蒂有些愤愤地说。
“……也不是没有可能。”渡边沉默道。
“等等你们来看,我在她的备忘录里又找到了什么。”伊凡的眼睛一下睁大了。
“莫非找到了什么新证据?”夏洛蒂凑过头来,却只看到满屏幕的日语,“这写的什么啊?”
“……我真的无法忍受了,以前认识的正宏不是这样的。”伊凡费劲地翻译着,“他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我的命运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不能得到想要的幸福。我只想让我们的生活像以前一样,难道这也是一种奢求?”
“这是佐藤写的?看不出来啊,她表面上那么强势,其实天天为情所伤吗?”夏洛蒂一愣,“日志时间是9月6日,大概半个月之前。”
“啊,这之前还有不少呢。”伊凡又往下翻了翻,“大体都是这种苦情日记。”
“他们两个……是真的不和啊。”伊凡啧啧着说,“是不是那少爷出轨了?你看佐藤写的东西一副怨妇的样子。”
“这么说来三井就更有杀人动机了啊。”渡边说,“在日本的话出轨判罚,过错方要多赔给另一方不少钱的,对于三井这种家庭可能还会按百分比罚款,所以他有充分的动机杀人。”
“总之,目前我们有了两件可以确定的事情。”伊凡拍了拍手,“第一,这案子变得更复杂了,我们不知道凶手到底还会不会来再次犯罪。”
“所以目前的第一要务就是要把神社里剩下的人保护起来。”渡边说,“不然案件会变得更加复杂。”他看了看伊凡又补充道。
伊凡点了点头:“然后,三井有很大的可能与佐藤的死有关系,我们的调查或许可以从这里突破。”
“那我们要直接联系三井吗?”夏洛蒂问,“但他今天看起来急匆匆的,不知道能不能过来呢。要是明说的话,万一打草惊蛇怎么办?”
“不如这样。”伊凡说,“就说在事故现场找到了佐藤的个人物品,让他这个做丈夫的来拿一下。”
“他如果随便派个下人来怎么办?”夏洛蒂问。
“那就再做打算,但是他要是真能亲自前来……”伊凡眯缝起眼睛,“没准还真的与他有关。”
“总之,先去通知宫司吧。”渡边站起身来,“虽然他肯定不会把人放走,但至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危险的存在才好。”
“还真麻烦啊……”伊凡在金黄的黄昏阳光下叹了口气。
不久以后——
神社里的所有人都聚集到了京野宫司的房间里。上午的惨状还历历在目,从不少人的表情上都能看出他们还心有余悸。
夏洛蒂的目光扫过众人,除了许多不认识的神官,连小今川和她的酒鬼父亲也在这里。今川脸上全无血色,头几乎要缩进肩膀里;但她的酒鬼爸爸却还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似乎他并不关心这桩血案。
“相信各位也都明白聚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京野宫司缓缓地说,“警视厅的人已经来过了,他们认为是一桩变态杀人案。”
“可是……”中岛欲言又止,伊凡用眼神制止了他。没错,目睹过那副惨状的人都明白,那绝对不是人类所为……
“凶手目前还在逍遥法外,不能排除再次犯案的可能。”宫司不动声色地说,“所以在第一波的调查结束前,希望大家能留在神社。”
“这也是警视厅的建议。”宫司略略扫视人群以后补充道。
“可……这里真的,安全吗?”芳贺结结巴巴地说,她面无血色,脸上的惊恐丝毫不亚于一旁的今川,“求求你,求求你们,让我走吧,让我离开这里……”
她几度要嘶喊出来,但看着宫司如老树一样的脸又生生地咽了回去,最后只能一个劲地啜泣着,在众人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芳贺这么一哭一下让气氛更加沉重了,除了伊凡三人以外,所有人的脸色都更发难看起来,刺耳的私语声在房间里来回碰撞着,激起每个人内心的恐惧涟漪。
“希望大家都理解一下。”站在宫司身边的绪方开口了,“这种情况下,暂且留在这里也是为更多人的安全考虑,毕竟……”
“凶手,可能就在我们之中。”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说。
所有人一下子沉默了,绪方像是那个在童话里说出了“国王什么也没穿”的小孩,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这压抑人心的沉默里,他又继续说道:“如果现在让大家离开神社的话,凶手可能就会得以逃走,这对大家的安全反而是另一种不负责任。”
“总之,现在只能这样了。”宫司起身宣布,“到了晚上以后,所有人都留在客房里,一定不要随意走动。警视厅会来人保证大家的安全。”
绪方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家也只好离开宫司的房间。此时天几乎已经暗下来了,苍灰色的天空下是被残阳映成铁锈色的晚霞,全无美好却是一种令人颇不舒服的压抑。
夏洛蒂一行人才刚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门就被人急急地敲响了。绪方满脸焦急地站在门口,一看到伊凡的脸就急忙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在叫众人集会之前,伊凡委托宫司来宣布要让所有人留在神社里的消息,说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眼看刚才的局势就要控制不住,绪方也是迫于无奈,才开口替宫司解围。
他心里十分没底,刚才的那些歪理都是他随口胡诌的,连他自己都觉得经不起推敲。但那血淋淋的惨案可是真的,如果这件事再闹大几分,到了无可控制的地步,恐怕这个传承了将近千年的神社也要彻底被京都抛弃了。
“我们会尽力的。”伊凡说,“你只要保证那群闲杂人等晚上不要乱跑出来,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好。”
“这个给你,绪方君。”渡边递给他一张符纸,“要是遇到什么事情扔出去就好。”
绪方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就从门口出去了,还被门槛绊了一脚。
“你真的知道该怎么做吗?”待他走后,夏洛蒂不放心地看了伊凡一眼,其实没底的又何止绪方一人。
“不知道。”伊凡这时候倒是诚实,“所以我们只能靠你了,渡边。”他转过头说。
渡边叹了口气:“现在只能先分区巡夜了,我们连那东西的面都还没见过,根本无从下手。”
“也只能这样了。”伊凡无奈地说,“你真的没问题吗?”他突然扭过头来,看着夏洛蒂说。
夏洛蒂一愣,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别勉强自己。”伊凡轻轻地说,脸上是少有的正经,“大不了让渡边陪着你也好。”说着,渡边也点了点头,算是对伊凡的肯定。
“什么事都有第一次嘛,况且我又不是没一点经验。”夏洛蒂故作轻松地说,“我们三人分开彼此支援也能方便点。我和渡边在一起的话,要是你出了什么事,你还真指望我像上次一样再救你一次啊?”
“别把自己看的太强了。”她拉着下眼皮做鬼脸。
伊凡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就这样,我负责东厢,夏莉负责西厢,渡边在后身随时接应。”
“牵制就好,不用力求战胜,如果遇见了第一时刻通知其他人。”渡边补充道。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各人朝着给自己分配的地方走去。
今夜的神社似乎格外渗人,月亮被厚实的云层遮了个严实,投不出一点光亮。最近降温很快,夜风中也全无了前几日的暖意,只是隐隐微微的寒凉。
树枝随着夜风摇摆着,让夏洛蒂本来就紧张的神经又绷紧了几分,像是那可怕的杀人恶鬼随时可能从哪里窜出来一样。
她又把身上的披风围紧了几下,但它又马上散了回去。老实说,现在她就为自己刚才说出去的大话后悔了。但那一刻,看着伊凡关心背后带着怀疑的眼睛,她实在是做不到示弱。
不知怎么,她不由得想起了佐藤。前天夜里,她与佐藤就是在这附近遇见对方的,而现在佐藤已经……她突然又一种不真实感,但警察拉起的横幅还留在佐藤的房间前,容不得她再有片寸恍惚。
夏洛蒂忽然停住了脚步,是自己听错了吗?她转过头,一如那天一样,又有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背后。那人穿着一身粉色的娇嫩浴衣,在神社的枯山水旁踩着双木屐小步走着,此时也扭过头来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