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小镇(1 / 2)
见月扶中年人上了车,继续架起马车。
中年人用手捋了一把湿漉漉的衣服,透过缝隙,往后面车厢里面看了一眼,说:“小伙子,就你们两个人啊?”
“嗯。”见月闷闷地应了一声。
中年人手上紧了紧,最后又抖了抖衣裳背后,说:“前面有个不大的镇子,如果不急着连夜赶路,可以在那里歇歇脚。”
“当然是休息了,天天睡车板,我身子都咯得疼。”若空探出头对见月背后说道:“今天不会再连夜赶路吧?”
中年人听到若空的声音,身子一抖,小心地往后瞥一眼,幽幽地叹了口气,把身子弓了起来。
“都垫了两层被子还咯啊?我睡着也没什么感觉啊。”见月笑骂道。
“我哪有您老人家身子骨硬朗,这小胳膊小腿的。”若空卷起了袖子,露出自己白花花的小胳膊挥了挥。
若空又想了一下,扭头对旁边的中年人说道:“大叔,我怎么感觉你很眼熟啊?嗯……”若空撑着上半身爬出车厢,侧身挤在见月和中年人自己,歪着头看向中年人。
“哈哈,是嘛,我看小朋友你也觉得十分面善呢。”中年人也附和地说道。
“驾,你们认识?”见月像模像样地甩了一下手中鞭子问道。
“当然不认识了。”若空摇摇头,往后一倒,又躺下睡了。
“相逢便是缘,在下荆奴,里面是家里的孩子,姓柳,名若空。不知先生姓甚名谁啊?”
“柳若空?”中年人脸上有难掩的异色,脸皮一抽,说道:“多谢了相助,我姓王,家中排行老四,你们叫我王老四也可以。”
“好俗的名字。”若空弱弱地嘀咕一声。
见月发现中年人的手抖了一下,而后惊叫一声,利落地翻身下车,跃下马路田野狂奔,两下就跑没影了,一点都看不出之前崴脚的样子。
“他怎么跑了?不是脚崴了吗?”若空刚想躺回去,对这突然的一幕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见月本来打算下去追,不过想了想,都是萍水相逢,自己扶都扶了,也就懒得下去追了。
好歹知道了前面有城镇落脚。
中年人说的镇子离这儿有些距离,眼瞅天快黑了,这才看到小镇的影子。
小镇面积不大,人更是少得可怜,房屋多为旧楼,加上现在阴雨绵绵的天气,总让人觉得有股发霉的味道。几家店还开张着也是昏昏沉沉的,里头的人安静得像木偶一样。
见月好不容易才拦下一个愿意说话的路人,勉强问清楚小镇上唯一的旅馆的位置。
旅店里吃饭的人和灯光驱散了外面的阴冷,锅碗的碰撞和老板的吆喝声,让见月感受到来到镇子的第一股生气,只不过依然可以感觉到一种沉闷的压抑。
赶了一天的路,见月把若空送到房间,把东西整理妥当了,自己下楼让店家盛些新蒸的米饭,再做猪鸭肉、小蔬果盘快点送上来。
正在上楼,却看到一道狼狈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倒在旅店门口,一边揉着脚脖子一边发颤地呻吟着,居然是那个逃跑的中年人。
一副死鱼脸的店掌柜看到中年人,难得有些表情,快步上去揪住中年人的衣服,把他提起来:“宋振文!你不是说今天就有钱了嘛?钱呢?啊!算上今个儿,足足五天了,还有前些时候的药钱。现在钱呢?你今天要是拿不出一半的钱来,你就别想进店!”
两个伙计看老板的眼色,也适时走上前,隐隐把人围在中间。
“掌柜的,您就行行好,哎呦~我……我今天出去的时候把脚崴了,实在……实在有些走不动路了……哎呦~您……您再宽裕两天,我一定能还上……不用两天,一天,再一天时间也行……”中年人忍着疼,又是慌张又是拱手地说道。
“好!我就再给你一天,明天要是再拿不出钱来,我就把你痨病鬼的女儿锁起来!到时候让你拿钱来赎人可怪不得我!”掌柜的拍拍他的脸颊,用力把中年人推倚在门框上,伸出一根指头。
“是,是,多谢掌柜的,掌柜的您真是菩萨心肠!明天我一定把钱送到!”中年人看着掌柜的笑着说道。
“去后厨拿点黄酒擦擦脚,我这里开店的,一直叫唤着真晦气。”
“哎,拿着,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了,快去把锅刷了。”等老板阴沉着脸离开,旁边的伙计把一块抹布塞到中年人手上。
中年人眼睛扫过店中大厅,咽了口唾沫,连忙点头称是,转到房后去了。
见月在楼梯上站定,想要绕到后厨去看清楚,被一个小二连忙拦住了。只能匆匆朝里面瞥一眼,总感觉对方就是刚才碰到的中年人。
中年人正用竹炊帚刷锅,一转眼看到门口的见月,人一下子顿住了,尴尬着一张笑脸又扭回来,把手在衣服上勉强擦干了。
吃饭时,见月问了若空一些以前的事儿,了解到,以前若空和柳老是住在华木镇,不过两三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全镇子的人都搬走了,柳老也带着若空搬山上住去了。
最主要的是,若空的确不认识那个中年人。
见月咬着筷子,思量一番,也就把这事儿忘在脑后,听着若空给自己念故事听。
拖拖拉拉,一阵洗漱放松后,等再想起那个中年人时,已经临近深夜,见月也懒得再去找人,打消了自己的好奇心。
夜逐渐地深了,见月毫无预兆地从混沌的睡梦中清醒过来,呆呆地望了一会儿天花板,坐起了身来。
“梆~梆~梆~,梆梆!”楼外传来打更人的敲梆子声,只是不知是怎么个敲法,连几时几刻也听不懂。
见月寻到桌边,盛了一碗水,立刻喝两口,端着推开了窗户。
窗外微亮,见月倚着窗台,从这四楼的窗户朝外随意打量,远远看到更夫提着灯笼,背后插着一把蒲叶扇,一根梆子斜搭在臂膀上,每走十几步就敲一下,渐渐消失在黑夜里。
“奇奇怪怪的……”见月把碗里的水一饮而尽。
回到床边,见月看到若空也睡起来,正揉着眼睛打呵欠,被见月的黑影吓了一跳,然后抱紧了被子说道:“外面怎么有人在唱歌啊,怪慎人的。”
说完,还搓了搓手背上的鸡皮疙瘩。
“荆奴,你晚上陪我睡吧。”若空上去一把抱住见月。
“好,好。”见月也不多问什么,抱住若空侧躺在床上。
他还侧耳仔细听了听,好像的确有个女人的声音,感觉是在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