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10)(1 / 2)
是千万年任风穿梭的响石发出的哀鸣。
她知道单凭人类的肉体,根本没有办法承受他们口中“异类”的力量。一颗颗希翼变强的心灵带着忧虑、不安和浓烈的期盼鱼贯而入。强大的肉体软倒在手术台上,视野很快变得朦胧。
再度睁眼时,已是另一个世界。
佧特听见人们彻夜哀嚎。
——尽管苍狼之牙在不久后正式废除了这种手段,但因为那不属于他们活着的时代,也就等同于没有存在过。
有段时期,佧特的任务就是守在变异病房外,防止发疯的患者跑出去伤人伤己。
术后第一天。
患者对光线和声音的敏感程度被放大了无数倍,连一缕微风都是尖锐的。萤火之辉成了炽热的太阳,他们虚弱的眼睛无法见光。仿佛一个破碎的容器,封锁在洁净的黑暗中,除了伤口,再无法承受一丝重量。
隔着厚墙,那些隐忍的哭泣声日以继夜传来。地狱里受苦的灵魂在发出哀鸣,无法被隔绝在意识之外。
自动门在佧特身后合上时,她看见生命凋零的瞬间。
像一场盛大的烟花。
第二天。
野兽般的突变开始了。
基因变异长出的鳞片大面积覆盖在人脆弱的肌肤上,精实躯干一转眼变得瘦骨伶仃。利爪从肢端刺出,超越坚韧意志力所能承担的剧痛可以轻易粉碎一位战士的尊严。
那些人曾经强大、狂傲得无所畏惧,做出了他们的选择。
白骨森森,暴露在空气中。
流脓溃烂的臭味扑满整个房间。
患者们只能在病房内等一个结果。等所剩不多的力气用罄,或是慢慢愈合。她看见人类死气沉沉、面容憔悴的独自承担致死的代价。
这是他们的选择。
只是不管做选择的时候清醒或不清醒,后遗症都是残酷的。
——血迹斑斑的病床上,憧憬纷纷散落。
组织毫不遗憾地丢弃了失败者,视他们如同失效的器皿。
佧特听见那对姐妹在争吵。
“佧特的强大,你身为司牙可能不知道吗?她根本不需要经历这种风险巨大的手术!”
钟琳朝妹妹大吼:“她有什么资格是特别的!”
走廊尽头反锁的小房间内,传来了钟琳、钟沁两姐妹面红耳赤的争执。佧特疲惫地把头枕在膝上,出神时,又看到了那匹栩栩如生的狼。
刺在颈项上,距离咽喉寸近的位置。
樊嵩一意孤行。不久之后,他亲手为佧特刺上了狼印。
钟琳因妒生恨。她悄悄把佧特关押起来,已不在乎樊嵩如何看待自己。在佧特无法动弹的手臂上插上针筒、注射剧毒。佧特浑身抽搐,却没有发出她想象中的惨叫。
她奇迹一般地生还了。
等到樊嵩发现佧特,她的身体冷得像万年玄冰。很长一段时间不省人事。
等她再次醒来,钟琳已经消失了。
“你这个没有心的怪物!”——女人血红着眼扑上来,扼住佧特的颈项。她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他们都有一颗冷心。
就像樊嵩曾经说过的,“不能怜悯弱者。”
血腥的修罗场,一旦扣动扳机,猎物的鲜血便会破体而出。不管愿意或不愿意,死亡都是无声无息的。在苍狼之牙,人命损失不足为奇。尽管他们都受过严酷的军事训练,能一次又一次安然无恙从任务中回返的人还是屈指可数。
糊了一身血腥,连自己死亡的大限都不知道。
她也一样,永远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
佧特看见特制的合金脚环戴在新入养殖场的小孩们脚上。冰冷罗列的数字,配不上他们纯真的眼神。穿梭在迷宫中彷徨不自知的人群。
她看见那个场景,氤氲着梦的芳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