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好男不近色(1 / 2)
她们两个悚然一惊,面面相觑一眼,却见鸨母瞪着两只浓妆艳抹的金鱼眼正满面诧异地盯着黄如玉,惊疑问道:“小少爷,你们这是——”
叶翠迅速镇静下来,急中生智,从腰间百宝囊中摸出一锭雪花银,匆匆塞进鸨母手中,恳求道:“我们被人追杀,求妈妈行个方便,让我们暂避一时。”
“哎呀呀,什么钱不钱的?”谦辞声中,鸨母眼疾手快,一把把银锭抓在手中,只觉足有五两多重,不由心花怒放,好像看见久别亲人似的眉开眼笑道:“妈妈从来心善,看不得别人有难。再说了,看你们两个,郎才女貌的,指定不是坏人。”
“有劳妈妈。”叶翠生怕鸨母信口胡言,急忙拦住话头,含糊解释道:“其中另有隐情。”
“噢——”鸨母故作恍然大悟,一边在前引路,匆匆走进院中,还不无调侃地吃吃笑道:“我的小少爷,您这是张生跳花墙?还是当垆卖酒——凤求凰呢?”
黄如玉早已面红耳赤,低头耷脑不敢言语,叶翠虽然心中有数,可一个姑娘家家的误入青楼,终归心惊胆战惶恐无措,不知如何应对,也只好充耳不闻,默默无语,紧跟鸨母匆匆前行。
其实,鸨母所言的“张生跳花墙”是《西厢记》的故事——青年书生张君瑞与小姐崔莺莺一见钟情后,通过红娘暗传书信,半夜三更,跳过花园墙头,私会小姐,成就一番美满姻缘。
而“当垆卖酒”说得是西汉才女卓文君被大才子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打动心扉后与其私奔的故事。
卓文君到了司马相如家后,眼见家徒四壁,贫寒至极,于是当卖首饰,开置酒坊,沿街卖酒。
这两个典故,说得都是青年男女暗中私奔最终花好月圆皆大欢喜的爱情故事。流传至今,渐渐成为男欢女爱追求自由爱情的千古佳话。
可是,对那些严格遵从程朱学说的豪门世家来说,这种“佳话”最好发生在别人家里,权当茶余饭后的笑谈,却绝不容许发生在自家身上。
就拿眼前的叶翠和黄如玉来说,黄如玉从小严格学习三从四德,诗书礼仪,叶翠虽在龙家做丫环,可龙家上下也从未把她当做下人,而是和龙中堂一样,自幼学习四书五经、诸子百家。
她们两个不仅熟读史书、深知典故,也都是严格遵从三从四德之人,对鸨母这两句话中的含义,岂能不懂?岂能不感到羞涩?
叶翠身着男装,尽管心中羞涩,却也勉强忍受,把鸨母的话当做权宜时的玩笑之言,而黄如玉却早已羞得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叶翠看得于心不忍,甚为自责,正欲对鸨母解释,却听王三叹在门外喊得更凶:“喂,该死的老鸨子,再不开门,老子踹门啦。”
“哟哟哟,这人真是无礼。”鸨母紧皱双眉:“想来一定难缠,公子呀,你们还是出去吧,可别给我招灾惹祸。”
叶翠微微一愕,心想你这里若是正当人家,大不了出去和王三叹拼个死活。可你这里是烟花之地!我们当着王三叹的面出去,再被他添油加醋口无遮拦地传扬出去,以后怎么见人?
黄如玉尽管羞涩难耐,可也深知其中利害,眼见鸨母前恭后倨,顿时看出鸨母意欲敲诈,可她身上又无银两,急中生智,急忙褪下腕上一枚晶莹剔透细若凝脂的白玉镯,匆匆递给鸨母:“求妈妈行个方便,让我们暂避一时。”
“这可不行。”叶翠急忙阻拦:“我有银子,还是给银子实惠。”
“哎呀呀,这怎么好意思呢?”
鸨母嘴上客套着,看也不看叶翠,一把抓过玉镯,套在腕中,还顺势轻抬手腕,好像检测玉镯的透光度似的,冲着阳光细细查验着,不无惋惜道:“都说玉镯成双,要是再有一枚,就算死了,我也值了。”
“妈妈说得是,这对玉镯,原也不该分开。”
黄如玉尽管非常舍不得这对玉镯,可眼见形势危急,鸨母又故意刁难,只好把另一只玉镯也送给了鸨母。
鸨母意外得到一对精美玉镯,早已欣喜若狂,伸手招过跑到跟前的四个青楼姑娘,小声嘱咐几句,旋即又招过看门小厮,小声叮嘱道:“把公子和小姐带到后院,好好招待。”
鸨母刚刚吩咐完毕,只听“哐当哗啦”连声巨响,大门已被王三叹踹翻在地,使得院中尘土飞扬,直上半空。
烟尘滚滚中,王三叹骂骂咧咧跳进大门,高声怒吼:“站住,好小子,你可真会享受……”
可他大喊大叫着刚刚冲进院中,鸨母已经满面堆笑挡在面前,两臂伸出,一把把他拦腰搂在怀中,嘻嘻笑道:“哎哟喂,我的小少爷,咋那么大火呢?”
“喂,干什么?”王三叹从未见过这种阵仗,满腔怒火差点被鸨母惊吓一空,急忙脱口喝道:“干什么?别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