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失去记忆（1 / 2）

韩墨从被楚荷强吻，到遭雷劈化灰，再到亡魂被吸入阴间醒来，还来不及对遭受的一连串变故做任何梳理，就又接连遭遇亡魂爆炸冲击、阴风删除记忆，真的是疲于奔命，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直到此刻，他脱离了阴风区，成为一颗板栗大的魂团，悬浮在空中，暂时没发现有什么危险，才算有了点时间对这一切好好回想感受一番。

就算活着的时候我也没为活着这么拼过命啊！

没想到死了反而要这么拼！

韩墨先吐了个槽。

然后他列出几个关键事实，试着理清楚目前自己的状态。

首先，我已经死了。

嗯，遭雷劈的。死法很炫，声光电动效特效都加满，像极了末世灾难片里的主角，但似乎这种死法不够体面，民间口碑通常负面。

不管了，反正已经run到这边来了，那边就随他们大小便吧。

第二，我还活着。虽然是以眼下这个蛋疼的形态。

如果按通俗说法，我现在应该是亡魂或者鬼魂。显然人死了后还有魂、以光团的形态存在这已经实锤了，但是绝大多数亡魂到了阴间也是转瞬即灭，先前辣么浩荡壮观的魂团河流，被无声湮灭，现在除了自己一个都见不到了。

所以，第三，应该要重新定义一下“死”和“活”的概念，不然在这里会很混乱。

思想一混乱，做啥都扯蛋。

根据我自己的切身经历，其实已经可以作出一个推论：

在阳间世界人们认为的“死”，其实只是肉体死亡，其实没死透，还有魂在；

只有亡魂都被灭了，才是真“死”了或者说“死”透了。

——这种真正死透、死彻底了的概念，以后就叫做“湮灭”吧。

这样一来，“活”也就清楚了，并不是“活”两次，而是生命的两个阶段两种形态，先是有肉身的“活”，然后是无肉身的“活”，就像虫子变蝴蝶一样，很好理解。

难怪庄子他老人家明明梦见自己变啥都可以，都能表达出“人生即梦”的意思，却偏偏说梦见自己变成了蝶。这个神州人耳熟能详的典故里，原来暗藏着生命有“两个阶段、两种形态”的玄机啊，真是藏得太深了。

为什么这些老人家都这么喜欢藏着掖着啊，有话直说不好吗？

想到这，韩墨觉得脑子清楚了不少。

——我现在，算是活出了生命的第二阶段第二形态？

——可特么我的第一阶段第一形态也太短了啊！我特么才刚成年才刚被一个女孩吻过才刚开始攒钱准备当房奴……

我连英年早逝都不算，妥妥地夭寿啊！

所谓说时迟那时快，板栗哥韩墨的这番梳理貌似冗长，实则掐表算的话最多也就3分钟。

他并不是原地不动思考人生，其实一直身不由己地在飘，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裹挟着他前往一个不知有什么等着他的地方。

韩墨突然听见了哗啦啦的水声。

嗯？

嗯！

确实是水声，终于能听到声音了。

他发现自己飘在一条大河的上空。

不，或者说更像是大海。

因为水面广阔无边，无际无涯。

之所以觉得是河，是因为水流有明确的方向。

从他以亡魂态苏醒开始，就失去了空间判断，只有一个黑茫茫的世界，没有任何参照点，说不清东南西北，也分不出上下左右。

现在终于有了这条河流，起码可以构建出个空间关系了。

比如说假定河的流向为东，那么反之为西，左为北，右为南。

这就好办多了呀……

但还不容他欣喜够一秒，陡然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河面传来，板栗哥韩墨只觉得果肉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一把攥住，狠狠将他拽入河中。

无法形容韩墨的心情。事实上，他现在连心都没有，哪里有什么心情。

只有抵死坚持，拼死抵抗。

河水是黑色的，粘稠如陈年墨汁。而且河水极重，似乎每一滴都有千钧之力。

如果韩墨真的是一颗板栗，那么落入河水中的第一时间，板栗的壳就碎了。

有如铁水般的河水，无情地冲刷着板栗的果肉……

灵魂撕裂的剧痛，比在阴风区更强烈。

先是阴风，再是黑水。这特么的是什么风水杀局吗？！

韩墨继浅层记忆失去后，深层记忆也开始丢失。

一切他看重的，（别了，伊启、屈完兄弟

觉得永生难忘的，（别了，周红鸾妹妹

以为死也不会忘怀的，（别了，我的铝骇

甚至冰封在潜意识最深处自己都不知的，（韩墨！韩墨！看妈妈呀！

所有的记忆，

都离他而去。

不，不止于记忆，还包括附着于记忆之上的情感，都被一体剥夺。

韩墨的思维也开始陷于停滞。在最终沉陷之前，他有了一个明悟：

原来灵魂的核心不光是记忆，还有情感和思维，三者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