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六、梁城（1 / 2）

这边魏平安收到狄戎来袭的消息。

这消息既是危也可能是机，关键是看晋阳这边如何处理。屠嬴去后，魏平安赶紧召集门客商议。

“魏公，狄戎倾巢来袭，平阳恐怕独力难支，如果取兵救援，有没有可能与平阳相互谅解？”

“申师此言差矣，平阳仇视魏氏，未必逊于敌视西秦。”昨日在宴席上被魏平安撤去席位的，是魏平安的族侄魏丕，唱完戏卸了妆自然又有一席之地。

“尉丕，奚所虑者，若平阳失落，狄戎一路东进，晋阳也未必能够太平。”申奚解释一句，接着说：“独独一个平阳，肯定不能阻隔狄戎，姜氏顶多据城困守，等待狄戎自去而已。梁水以东城池，仍然要受狄戎掳掠。”

“狄戎越过平阳东进，难道不怕腹背受敌？戎蛮虽然鲁莽，却不是蛮蠢，定不敢越梁水东进。”魏丕说道。

魏丕本来就是将兵之人，对战场的事情比较熟悉。越过城池冲击内地的战例不是没有，而是无一例外都是惨败收场。在他看来，梁水以西的平阳地区已经足够广阔，财货无数，狄戎即使来了几万骑，装都装不完，怎么会越梁水东进？

魏平安阻止了两人的话头，说：“本相所虑者，非是狄戎东进，而是能不能借机收复平阳。如果以驱逐狄戎为名，急召梁水一路几个城池的兵力，能否趁机收复旧地？”

“魏公，平阳城巍峨坚固，当年西秦乘胜来袭，也是几月不能下狼狈退去。收复平阳若不能速取，恐怕晋国之内反而烽烟四起。”纪隗说出自己的担忧，晋国之内如果没有许多心念姜氏对魏氏不满的世家隐在水下，平阳也不会几十年不平。

“子隗之言有理，所以本相以驱逐狄戎为名聚兵，狄戎掳掠平阳四围，姜伯约必然坚守平阳不出。我军却趁机在狄戎身后收复地方，待到狄戎退去，平阳已成孤城困地，平阳君笼中之鸟，各地救援不及，再以国君名义宽赦姜伯约，谅那姜氏也不敢多有抗拒。”魏平安说出自己的谋算。

公孙氏说秦国会来相助，虽然不能就凭屠嬴简单几句言语就信，但秦国既然遣使到来，必是真做了准备，晋阳不取平阳，平阳说不定就归了西秦。

堂上各人也都知道西秦虎视眈眈，秦使如今就在晋阳。总之一句话，狄戎来袭，晋阳或许可以置身事外，但不如主动出击。

今日堂上的争论，实质上是晋阳采取什么态度来对待平阳。是支援平阳获取双方和解，还是趁机平复平阳完成统一。

魏丕和申奚的争论，争论的是晋阳如果此时伸出友谊之手，平阳君愿不愿接纳。

魏平安作为晋阳这边的实质性首脑，他的观点其实表明他内心对争论的理解：即使晋阳愿意和平阳和解，平阳也不会接受。

堂上的人都是魏平安亲近，自然听得出魏平安的言外之意。

魏丕就说：“叔甫，丕愿急召家中兵卒三千，沿梁水一路向西，沿路再点兵两三万夫，就在梁城陈兵，随时进击平阳。”

“你可以先去准备，本相禀明国君后，先与秦使签订盟约，然后携秦使一同前往梁城，”

“兵事无常刀枪无眼，魏公千金之躯，何须亲赴梁城？”纪隗不解。

“梁城距平阳还有不少距离，即使事有不豫，也能从容布局。就怕狄戎退去后，姜伯约困兽犹斗，迟迟不肯开城投降。本相前去压阵，将士也知某之决心，否则信使来回拖延时间，国中反而不宁。”魏平安得了西秦的空头支票，虽然不会将这种口头承诺当做依赖，但心气已经被撩拨起来，平阳几十年如鲠在喉，越想越觉得不能在一味拖延。

自己亲赴梁城，实际上是对隐在水下的世家豪族发出信号，这一次谁冒头出来，恐怕就不死不休，有时候必要的强硬，反而能打消敌人侥倖心理，确保后方安宁。

人往往就是这样，惯性的力量非常巨大，一旦习惯了某种惯例，就很难做出转变，但如果骤然间被撩拨起来，冲动就会取代理智，莫名其妙就容易做出绝然相反的决定。

冲动是魔鬼，并不是说一个人总是冲动不理智，而是说人在偶然间冲动起来，一反常态做出平常不能理解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