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斗法大愿洞(1 / 2)
纷花城主西人鹤,双目幽绝,眉头微皱。他长袍一挥,幽暗无边的殿内显现出一座光亮的大门。他步履轻抬,身后凭空涌起无数冥币似雪片一样蜂拥相随。仅两步便已经站在了院门之外。
只见外面每一棵枯树下都匍匐着一个纷花城众,或是抽泣不已,或是悲愤号呼。西人鹤全然不理这些城众。目光炯炯向前,一步一丈,朝大榕树方向走去。没几步便来到了虹练的尸身前面。
无数的纸钱纷纷落下,挂在了树梢,盖住了枯叶,和无数尾随而来的白衣城众混在了一起,好似一场突然降下的暴雪,将整个世界染成了一尘不染的白色。唯有不远处的人形绿植突兀的驻立着,上面布满五颜六色的花和青翠欲滴的苔藓与绿叶,好不诡异。
西人鹤还未及到跟前,双眼便布满了红血丝,喃喃唤道:吾儿啊,吾儿啊。身后一片魔众也跟着呜呜咽咽起来。
虹练的尸身也仅能看出来是个欲伸手往前扑的人形而已了。原来的眉眼处现全部长着细密的苔藓,开着一些星星点点的小花。唯有下方有个凹陷的浅坑能看出来是她临终时张开的嘴,嘴里伸出的一支梅花正在风中轻轻摇晃。
西人鹤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地从虹练的头上拂过。抚过她头上的兰花,金鸡菊;抚过她脸上的葫芦藓,大凤尾,四叶草。他满脸慈爱,眼中含泪,手指轻轻颤动,那些抚过的花草叶子也跟着一起颤抖。最后,手指停在了从虹练嘴里伸出的那枝梅花跟前。那一枝遒劲的暗褐色梅枝上只开了两朵粉色梅花和一个硕大的花苞。西人鹤的手顺着梅枝往前,那花苞突然间便挣扎起来,仿佛有个东西想要钻出来。身后的城众见到这副景象便知道这是新的糜情花要开了,于是纷纷后退挤在一处。西人鹤却突然间面露凶相,冷哼了一声,一反手将那梅枝折了下来,那硕大的花苞顿时枯萎,在他手中化作粉末。他拍了拍手,随即转身大步朝大榕树走去。
且说寒墨抓着思慎多越过魔门来到人间,只因方才与虹练打斗,情急之下乱开魔门,自己也不知道去的何处。此刻他两人正从半空中往一片山林掉落。寒墨抬眼四处张望,周遭景象没有一处是眼熟之地。青翠的山峰一座高过一座,根本望不到尽头。山上的古木也大多都是两人才能合抱的。林子间空地倒是也大,但荒草也是齐人高。
寒墨之前与虹练打斗已经是勉力支撑了,此时急于找个僻静地方养伤修整,他俩便在林子之间摸索前行。不出一刻钟,便在两株参天古树之间找了块平地。寒墨让思慎多在一旁替他护法,自己就地坐下,从怀中摸出几个小葫芦,倒出几粒药丸递与思慎多,剩下的一股脑倒入口中,接着才闭目养息。思慎多见他服了药,自己也学他模样一股脑将药吃下,在一旁调理内息。
不过半刻钟,寒墨起色好转很多,他对思慎多说道:“虽然我们现已逃出生天,但从此以后与纷花城的仇恨也就结下了。那虹练方才是死于自身的糜情花毒发作,却也是因为我们失手所致。事已至此,无可更改。最麻烦的是,惊醒了纷花城主西人鹤。传闻中他视左右护法为亲子,此番定会为了虹练前来寻仇。我们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应对他!”
思慎多从方才见到虹练身亡时便一直没有说话,方才调息打坐一会,心境才稍稍平复。如今寒墨跟他如此说,他心中一跳,脱口而出:“是呀,那该怎么办?那虹练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就,那副模样的,死啦!”
“我们方才急于利用魔门逃脱,不知道魔门这边阳光如此明媚,大风吹散浓雾,阳光照在虹练的身上,所以导致糜情花毒发作了。这糜情花毒乃是魔界第一邪毒,你不知道么?”
思慎多讷讷道:我只在书中学过,纷花城众皆是身中糜情花毒,故此只能呆在不见天日的地方,若是被阳光照射则会被诸种花草反噬而亡。今日亲眼所见,实在是,大受震撼。”
寒墨心里想,原来只是个书呆子。“身中糜情花毒者,平时所到之处百花凋零,青绿萎靡。一旦见了阳光,便会立刻华为腐土被各种植株反噬。今日若不是她糜情花毒发作,恐怕就是我俩死在她手上了。”
“可,我们只是无心的,我并没有想杀她!”思慎多急了。
寒墨冷笑一声:“你说你没想杀她?我也没想杀她呀,可是你觉得西人鹤会信吗?”
“虹练是纷花城的右护法,如果闹到刑司,我们要受什么刑罚?”
“刑罚?他西人鹤要是按规矩告到刑司就算是我俩走运喽!难道你不知道我魔界中都是先报私仇的吗?他纷花城主,可是我主帝君亲许的不受五军所辖。”
“那,那我要去找秋连目大人,是秋连目大人给我指派的这任务。我,只是个新入营的小兵。”思慎多方才从晨华宫出来,哪里知道该如何处理呢。
“是了,是秋连目大人派你来救我的。那么,秋连目大人又是如何知道我被困的纷花城的呢?”寒魔此时方才想起来问问,究竟是谁让他来搭救自己的。
“是虹练亲自去向秋连目大人求证,说是狼族银牙擅闯纷花城,杀了巡卫队长。要秋连目大人给个说法。后来又来了一位通宣府外府谏言,叫沉玉的大人,说出了你的名字,并说服秋连目大人派我来带你回去。当时我刚到营内报道,这是我第一次执行任务呢。如今祸事上身,我要赶紧回营中向秋连目大人回禀。”
“原来是这样。”寒墨却压根不理他后半句,低声说道:“当时我吊在殿内听到你跟虹练的对话,也就是说虹练还是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那,你就继续当做不知道吧,这样秋连目大人派人来核实之事也是说的过去的。想来应该不会给这位大人造成太大的麻烦。所以,你一定要一口咬死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听清楚了吗?”
“知道,可以,可是那我怎么办?若在刑司有了案底的话,以后还在营中还要怎么混呢?”他说着说着便苦恼起来,一脸愁容。
寒墨虽然心中不喜,但也忍不住想要安慰他。谁知尚未等他开口,天空中便下起了大片大片的鹅毛雪,寒墨伸手结果一片,正是方才在纷花城里见到的那种白花花的冥币。随即一个平平淡淡的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传来:“你们还想去刑司领罚,是不是太便宜你们了?”
顿时寒墨和思慎多都惊慌不已。他们循声望去,只见半空中飘来一顶坐轿,那坐轿四面挂着白幔,一人端坐其中。轻风吹起蔓布,露出里面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他的脸色和身上的衣服是一个颜色。寒墨两人立刻就猜到了,这就是纷花城主西人鹤。
只不过这回寒墨比思慎多更加害怕:身中糜情花毒者本应像虹练那样遇见阳光即会毒发身亡,可是这一位却是任由蔓布翻飞将自己暴露,而丝毫不受影响。随着他越来越近,面容越来越清楚,寒墨的心中也越来越恐惧。
西人鹤的座轿悬停在他们头顶三尺处,冷冷的说到:“你俩还有什么遗言吗?”
寒墨此刻已是惊骇不已,立刻翻身跪伏在地,口中大呼:“大人,此事当中有误会。”
“哦?”西人鹤冷冷的应了一声,而后又问:“那你的遗言呢?”
那思慎多本来傻愣愣的站着,心中还想着:腿脚略有恢复,或许还能有机会逃脱一次。谁知寒墨竟然直接跪伏在地求饶。此刻他也立刻跟着伏倒在地,口中大喊:“大人,小人乃是声摩多的弟弟,初入狼军秋连目参将的麾下,受参将指派来到纷花城才会遭遇这场祸事,还请大人暂绕一命。”
西人鹤听了也不应声,只看着他们,目光如冰霜一般让人从心里感到阵阵寒意:“吾儿惨死,你们应该为吾儿献祭。”说罢他眼中一道精光一闪而过,天空中无数冥币夹杂着沙沙声朝寒墨和思慎多席卷而去。
风动那刻,思慎多大吼一声,身上青光一闪,立刻奔出数丈来远。可是饶他动作再快,在西人鹤面前也不过是雕虫小技。西人鹤的纸币还是迎面袭来。这些纸币此刻全部都如薄薄的刀片一般,迅速在二人身上划过一道浅浅的口子之后随即散落在地。思慎多往前猛冲,正好撞上了无数刀片之中,顿时全身上下被划开无数道细密的伤口。他不由得抱着头倒地哀嚎。可是冥币刀片依旧纷纷飞旋而来,伤口之上又不断有新的伤口。每片纸币沾染了一点献血之后便散落在地上。一时间就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看着就像是在雪地里撒了无数的红色血点。
寒墨一直用双肘护住头脸,但也和思慎多一样已经体无完肤了。若再这样下去,两人很快都会被削得只剩一副骨架。情急之下,他大喊到:“是有人故意引我杀虹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