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解纷争，上下通一气（2 / 2）

出了章华宫来，时候尚早。高月宫内的议事应该还没有结束。西人鹤摸出一张白纸，写了一道简单的求见奏疏。用两根指头捏了，白纸黑字顿时化作一到绿烟往高月宫的宫门口飞去。

高月宫的正门搂耸立在高高的城墙之上。从下往上看去，就像一直振翅欲飞的巨鸟。西人鹤在城墙下静待了一会，只见一层层厚重的青砖逐层往后退去，一到高愈百尺的巨大台阶显现在眼前。这是魔帝准了他的奏请，方才可以踏上高月宫的城墙。他整顿好衣裳，将纸拂尘放在臂弯，一步步的走上去。

过了城门楼，再穿过三层大门，才来到正殿寒华殿坐在的三层玉台之前。这一路行来，除了门边镇守的石像将官外，空无一人。三层玉台也有数丈高，但是寒华殿的巨大屋檐在上到第二层时便可看见，整体以黑色为主的雕梁画栋为大殿凭添了不少庄严肃穆之感。五军及各职司处，有资格进殿议政的并不多。其余者只能在殿外长廊上听政而已。

西人鹤手扶纸拂尘走上大殿上时，长廊外左右两边已经跪伏了五排不得上殿之众。思慎多初入蛇族委无遗大将的麾下，大将大人便将他带到殿外听政，这足以显示对他的厚爱。他跪在队列的尾端已有一个时辰。众人见到西人鹤从头到脚一身缟白，立时骚动起来，有的用衣袖掩住口鼻，有的别过脸去。好似多看他几眼也会染上靡情花毒一般。思慎多也随着众人将头埋的更低。

“纵使他道法高深，身份尊贵，但是这一众宵小之辈也还是会因为身中奇毒而轻视他。”思慎多不禁替他感慨。西人鹤却对这一切视若无睹，步态轻盈的步入殿内。

果然，殿内也立刻涌起了一阵骚动声。

西人鹤怕是要在大殿上申诉虹练之死吧，如果到时要他上殿对质该怎么办？想到这，思慎多心中紧张起来，战战兢兢的伏在殿外仔细聆听。

果然听到西人鹤拜过魔帝之后，便语带悲愤，控诉狼族纵容两名凶徒大闹纷花城，杀死巡防队长和右护法虹练。思慎多心中惴惴不安。他从狼族改投蛇族，委无遗大将持着烟莽苍将军的手书亲自前去说项。自此后便没有再与狼族联系过了。此次前来参会，狼族一干将众早已入内，只有几个不认识的小将幕使与他一道跪在殿外。如今西人鹤在殿上专门提及此事，也不知道秋连目大人会不会将罪责都怪到他的头上。

殿内传来了秋连目参将的声音：“城主大人，当日之事，是虹练来访我。说是有一狼众去纷花城借口寻药，实则杀了巡防队长。我因见他所说之姓名与我军中不符，才排了小将思慎多前往协助核查。而后查明，那人乃是蛊司赞寒墨。但是寒墨虽是狼族，但早年已入蛊司，有职司者是不归我军节制的。而那个新兵思慎多，从纷花城回来之后就径直转投在了蛇族大将委无遗大人的麾下了。这两位都不是我狼族所辖了，期间究竟发生何事我也并未收到思慎多的回禀。还请城主节哀在先，相关事宜找相应之人了解才是。”

秋连目不急不躁，不紧不慢的将这些讲出来。在殿内又引起一阵骚动，殿外廊上更是有人交头接耳：“狼族转投蛇族？还是初入营？”“只身闯入纷花城？真是好胆色！”“一个蛊司赞和新兵杀死了纷花城巡防队长和右护法，看来这纷花城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呀！”这些话让思慎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将头伏得更低了。

殿内传来如闷雷一般的一声咳嗽。众人纷纷噤声。思慎多重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蛊司正，寒墨是哪一位司御下辖？”

“启禀帝君，是方济蛊司御下辖”答话的是蛊司正金自真，他并没有让方济出来答话，而是继续说到：“蛊司御职以下者，大部分都是自己随性去研究各种药理蛊毒。虽平时很少返回职司，但是臣下约束不严，肯请帝君责罚。这回蛊司赞也是擅自前往纷花城，去时回来都未曾与我们照会。还请帝君和城主成全，让刑司严查，依律从严处置。”

这个金自真身为蛊司正，也是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摘出去了。

西人鹤冷哼一声：“诸位大人都是事不关己的态度。帝君，臣下肯请还我儿一个公道！”

“城主大人，小人哟iu一事请教。”蛇族大将委无遗那略显轻浮的语调响起：“我听闻是虹练身死之后城主大人您才临时出关的。那么城中巡防队长及右护法虹练身死一事，您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呢？”

“大将大人，我纷花城众可不止巡防队长和虹练两人，还有许多城众都见到了。”

“实不相瞒，思慎多现在是在我麾下。这孩子是赤灵城英烈声摩多的弟弟，晨华宫这一届的翘楚。据他所言，巡防队长是寒墨入城之前就已经身亡，寒墨因为据理力争才被虹练扣在纷花城的。而后秋连目参将拍思慎多前去协助调查，因为言语不和而动起手来，虹练说纷花城可以不受刑司约束，自由定罪，所以便痛下杀手，他俩的逃跑时用浓雾隐藏了魔门。虹练追过来吹散浓雾后照到了魔门外的阳光才毒发身亡的。大人，虹练确实是靡情花毒发作才身死的没错吧！”委无遗显然是早已拟好说辞，这一番话说的洋洋洒洒，畅快至极。

一时间殿内殿外寂静无声，西人鹤淡淡说到：“大将大人好伶俐的舌头，几番言语下来，倒好像都是我儿的错了？”

“诶，没有，没有”委无遗赔笑道：“我跟虹练也曾见过几面，也是有些交情的。她身亡之后我也无比痛心，但是，这其实就是一场误会。都是误会而已。”

“误会？你就是说，是我不懂事，非要来闹这一场咯？”西人鹤的语气让身在殿外的思慎多也觉得背后发冷。

“非也，大人。寒墨擅入纷花城便是大错，乱开魔门也是有罪，引发如此动荡以致虹练意外身亡更要受罚。”

“刑司正，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魔帝威严的声音从众人头顶传来。

“启奏帝君，照委无遗大人所说，这蛊司赞该当贬为使职，另受蛟尾鞭五十下。”刑司正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思慎多猜测应是个爽朗的中年人。

委无遗却急忙说到：“司正大人，不是照我所说，是依着事实依律定夺才是，我若说的不对，还请大人之正。”不过他又话锋一转：“帝君，各位大人，小将觉得，寒墨此子还应该加一条目无法纪之罪。此乃所有祸事之根源，不严肃处理不足以儆效尤。还请刑司正大人从严处分。”

那刑司正略一沉吟，说到：“如此说来，根据律法应彻底贬出蛊司。再加一百鞭。”

“城主大人可还满意？”委无遗油滑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人，另有一个帮凶你倒是一点没提呀。”西人鹤语调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小将不是不提，只是这孩子实在是无辜至极。这事本来就不该派他前往。莫名其妙的参与其中，迫于无奈跟着逃跑而已。他那点微末道行恐怕随便一个纷花城众都打不过。还请大人您大量，不要跟这个才从晨华宫出来的毛头小子一般见识。”委无遗恭谨的近乎恳求。

“城主大人！”这是蛇族将军烟莽苍的声音。思慎多不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我卖个老脸，替这孩子求个情。事情经过他已经如实告知我了，实在是无辜受累。我军中如今人手不足，难得一个受晨华宫御推荐的优秀后生肯投在我的军中，实在是不忍妄加责罚。还请您看在我军凋敝，我也老迈的份上，不跟这孩子计较。此番大恩小将我铭记在心。”

五族将军的地位仅次于魔帝。这一位既然开口求情不仅给了西人鹤极大的面子，也让思慎多觉得受到了无上的荣耀。这一切都是托委无遗大将的福，他心中这样想。

西人鹤当然知道，五族将军就是下一任魔帝的候选人，他当然要买个人情出去。于是立刻顺着说下去：“将军开口，小人自然没有不遵命的。既然这孩子与事无关，委无遗大人提出的严惩寒墨的方案也得到了刑司正大人的认可。那臣下心服口服，此事就此放下了。”

只是他语调一如以往般的寡淡，思慎多实在是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就此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