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缟纻金兰(1 / 2)
离夏至尚有三四日光景,日暮时分,洛京城中大街小巷上行人尚多,厨下烹饪香气已经四处飘散。一处暗巷内,四名彪形大汉正围住一名中年男子施以拳脚,下手虽留着分寸,仍是打得那名男子连连大喘。
“行了,问话吧!”
那名男子挨了一阵痛揍,扶墙讨饶。巷口处有一辆马车,几条精壮汉子守在车旁,车内传出低咳,四名彪形大汉闻声停手,将男子架起。
“赵常离是受你教唆?”
“是。”
“好,着实没冤枉你。”
车中之人走了下来,正是靳彝,当即向那名男子问话。
“安远坊是何人主张?”
“我自为之。”
答话者肤黑浓眉、嗓音沙哑,正是东宫文学韩叔同。靳彝见韩叔同承认安远坊一事,遂让手下退至巷口处等候。韩叔同失去倚靠,瘫坐在地上,靳彝走到他面前,低下头来小声问话。
“蛊惑赵常离、蓄养死士、私藏兵甲,殿下知情否?”
“皆不知。”
“当初为何派你去东宫?”
“保护太孙。”
“亏你还记得!”
靳彝不禁生怒,又怕旁人听见,压低声量继续道:“你若拿钱去狂嫖滥赌倒也无妨,天家不缺那几文。你可倒好,舍身弃家、废寝忘食,一心一意只为谋划大事,当真是有大志向!”
“我无甚志向,不敢忘旧主嘱托。”
“旧主?让殿下临渊犯险,差点背上谋逆污名,如此荒唐行径,还敢提旧主!”
听到此处,韩叔同面露愧色。
“快说,你引赵常离去安远坊,殿下到底知不知情?”
“绝对不知。”
“人和兵甲藏在何处?”
“放心,即使是你手下校事也找不到,尽可安心复命。”
靳彝知道韩叔同实非行事莽撞之人,平时过于自信而已,众多校事在洛京城中四处括搜,确实没能找到那批死士与兵甲。靳彝本就无意同东宫为难,未再追问,开口传达圣意。
“至尊言。”
“臣恭听。”
韩叔同立马起身,拱手跪地而拜。
“蟊贼,朕命你拱卫东朝,你竟蛊惑太孙同颖府作难!朕留你性命,不期报恩,你便想堕毁帝室吗?颖府,自有朕应付,与你何干?你安于职守,朕尚欲挞之,况且擅权造恶!朕虑及东宫颜面,未将你黥枷送极边,大幸也,知否!朕若再闻东宫有乱,必不问情由,剜去你心肠,投虎豹噬了!”
靳彝语气异常严厉,竭力模仿出皇帝神态,韩叔同听后惭惶难已。
“我同你讲,以后诸事你不得再擅自决断,之前你私自结交太孙,陛下就动了怒,若再肆意妄为,怕是无人再能保全你。卫康正盯着你,多加谨慎。”
靳彝传达完圣命后径直转身离开。
“多谢靳郎将提点,只是某囊中羞涩,可否支借些铜钱?”
韩叔同踞坐于地,叉手行礼。靳彝并未回头,一边登上马车一边向身后递话:“明日此时,三辉坊鸿宇楼,莫误了时辰。”
马车驶离暗巷,带起大片尘土,韩叔同等马车离开后才起身,吐掉口中污血,拍尽身上泥灰,一步一晃,向詹事府官署缓缓走去。韩叔同纵然满脸伤痕,仍稍显得意。
“白得一顿牙祭。”
在韩叔同饱尝拳脚,带着一身伤痛踽踽独行的同时,紫宸殿内,中军长史张宗谅正向皇帝奏报北巡护卫兵马集结情况。
本次北巡从东宫四府抽调卫士六百人,从虎贲、豹韬、鹰扬、监门四卫抽调卫士一千四百人,从天节、九斿、骁骑、万骑、抚远、平朔、清塞、宣武、兴德九卫抽调卫士八千二百人,兵部及兵器监在各军原有储备之外调拨、赶制刀四千八百柄、予槊二千五百根、弓一千四百面、弩九百张、簇矢十二万五千权、盾牌七百五十面、甲胄六百三十副,交付北巡大军使用。洛京府库调拔稻麦一万五千石作为北巡补给,预备马一万二千匹、杂畜八千头随军北上。朝廷还传令河北、河东各处军镇,选调精锐兵马,在上谷、云冈、昌邑三处沿边重镇集结,用以侧应北巡。
张宗谅奏报完毕,皇帝对所奏之事显得漫不经心,未予指示,反倒关心起张宗谅本人。
“张长史年庚几何?何年授官?”
张宗谅不明就理,仍据实禀奏:“禀陛下,臣耻活人间四十五载,太和五年授武阳戍主、果毅校尉。”
“因何功授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