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1 / 2）

傍晚，文予王阿姨和言芙前后脚陆续回到了宅子，晚餐吃好喝好，谈笑风生好不热闹。契辰从小父母疏离友情淡薄交际得少，餐厅里温润的灯光，席间文予妙语连珠的故事，言克精辟的点评，言芙给他布菜，而冉峻昕一直拉他参与到话题中来。

这是他没感受过的浓烈的氛围，只是较为丰盛的家常便饭，只是颇为有趣的闲谈聊天，只是普普通通的朋友们。

他的变化显而易见，从一开始不对任何话题作任何反应，到磕磕绊绊说出几个字，他怎么都无法将心里想的说出来就干脆想不说了又涨红了脸。

“算了没什么。”

这时文予便会引导着理清契辰的思绪，极富耐心又一语中的，契辰也能不算流利但是顺利地完整表达自己的看法。用她的话说，没有谁生来就滔滔不绝能说会道，多说多练就好。

轻快放松的时间总是稍纵即逝，六日便是中秋节所以他们的度假定在五日早晨回程。文予悄悄找到言芙谈话，问起契辰的家庭情况，她见这孩子内向得孤僻心思又纯善纯真，这么多天好像也没有说给家里打个电话，也不曾接到父母的问候，言谈中更是从不提及自己家人。

言芙面露难色不便作答，文予明白，牵起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我懂，我不是在查探他的隐私，只是如果他家里没人，就留他和我们过完中秋吧。”

于是最后情况就变成了言克言芙也跟着去了冉家过中秋。

契辰是家里真没人，言家妈妈常年云游世界比他们两个大忙人还不着家，而冉峻昕也是多年没有过过这么热闹的中秋节了。她的爸妈都是工作狂，两个律师从合伙人到分道扬镳各自为营，每天忙得四脚朝天却一直感情稳定，只是近年来和文予关系越来越紧张，很少回家。

冉家屋宅虽然建成已有二十多年，但当时冉霁请了很有名望的建筑师设计打造，格局布置现在看来都相当超前，略有时下流行的侘寂风的影子。既然如此当然要带客人一一参观，各房各间都有独到之处可圈可点，里里外外都走上了一遍。

没想到冉家这么大，契辰坐在沙发上背部僵硬很是拘谨，眼睛盯着茶几好像上面有值得长时间观摩的画作。言芙跟着文予去院子里欣赏枫叶，冉峻昕去厨房准备招待的茶水，而言克则返回了冉霁文予的书房门口，摸着墙壁来回踱步。

不多会儿言克就回到了客厅，他拍了一下神思游离的契辰，把他吓了一跳。

“不必这么紧张，算起来冉霁可以说是你的师祖。”

“冉霁？”

言克站起身看了眼文予还在院子里，他端过冉峻昕递来的冰咖啡喝了一大口，向两位小徒弟讲述他们师父的师父的故事。

冉霁，也就是冉峻昕的外祖父，是生物医学专家，专攻魂魄研究领域，更是如今已经技术成熟的移植魂修复术的创始人。

“魂魄？”

或许因为体内有灵气的缘故，魂魄在仟人身上是可以真实被感知到的，形似5毫米的小疙瘩，但却是灵气产生的源头。如果将魂看作是巧克力糖表面的糖衣，魄就是被包裹在内的巧克力。题外话，从远古的残卷上就有一个无法被证明和证伪的传说，就是仟人的内核不止其二，而是魂魄灵三者合一缺一不可，其中灵才是一切的本源，只是到如今都无法被真切找到灵的存在证据。可以说冉霁一生都在寻找灵的存在，其他科研成果都是旅途中的偶然和必然。

言克适时拉回走远的话题回到冉霁身上，十几年前他只是个二十一二岁的毛头小子，会拜冉霁为师也纯属机缘，他就跟着冉霁做生命科学的研究观察。

言及此他下意识瞥了一眼冉峻昕，可以说他很早就认识了她，而且累计有五六年的跨度，或许比她自己还了解她。

这才意识到在她面前提及已经过世的冉霁多少有些冒犯，他的眼神又略带不熟练又不自然的歉意。不过冉峻昕不太在意这些，她倒很喜欢听人提起冉霁的事，在她家里这就像个不可说的话题，每每谈到都会引得文予和冉萍发生口角。于是，当晚上爸妈突然回家，冉峻昕又喜又惊之余一桌的人面面相觑。

文予嘴上不说，却看得出对于难得的团圆她的兴致很高硬是饶来泯了两小杯酒，早早地离席了。不是就休息了，而是如往常一般来到书房，绕过书桌站在整面方正的落地窗前。

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像一直都站在那里不曾离开过，背影看上去微微蜷缩又好像坚毅挺拔。云雾总算走过，月光也终于如约洒进房间，沾在她的鞋面上，脸颊，发丝和手掌心里。

月亮一向是文予和冉霁的见证者，初识时的害羞，热恋时的害羞，结婚时的害羞。他们一起走过的年岁，经历的点滴，在书房各忙各的时候只要抬头看一眼对方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