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风雨欲来(1 / 2)
正月初七,锦屏镇老一辈人口中常说的“人年”,宜祭祀,馀事勿取。
天刚亮,年轻剑客就将骨灰盒安放在案,默默祭拜。
又立春。
去年酷暑被压抑太久的老天爷,在这个冰雪冬季中终于肆无忌惮,来的极早,去的极晚,以至于江河两岸仍是凋敝的灰白一色。
白宏走出船舱,调息吐纳后学习某人下腰,暗沉的天空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昨天输了一架,不丢人,可他琢磨了半宿也没明白,对方惊人的发力技巧,从双脚、腿到腰部再到手臂,所有力量皆能从容调用。再反观自己,出剑还算凑合,可也是没法子的事,陆籍传他的逍遥步会是会,但想结合着做到浑然天成出剑,难如登天。
其实以他如今能耐,耍几手力大势沉的剑招,岂有难处?而是舍不得灵动飘逸的逍遥步伐。
到了此时,白宏才真的感同身受,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滋味儿。
力大势沉,飘逸灵动,他如今只能二选其一。
腰下的更深,多练练,将来肯定用得上。
那位元家三公子静静看了半晌,哪猜得到白宏会想那么多事,始终不见其起身,便幽幽道:“随便练练得了,人小姑娘是找男人,又不是犯了啥天条。”
闻言,白宏忍俊不禁,一口气行岔,当即破功,直跌在地,微疼。
他哈哈笑道:“穷山恶水出刁民真假不知,但今后出远门,保不准碰见天赋异禀的后生,可别一巴掌给我呼死了,到头来连累元将军声誉,可不委屈了你?”
元璋费解道:“如何就委屈我了?”
白宏自然而然道:“我能接元将军十来招啊,却给人一招打死,岂不人云亦云,元将军不过尔尔?”
“这倒也是。”元璋深以为然,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懒散道:“那你接着练,最好练个天下第一,连带着元某脸上有光。虽然你我心知肚明必不可能,但事无绝对,所以本将立刻去补个回笼觉,好好酝酿下,争取给你梦出个天下第一来?”
白宏翻起身道:“那感情好啊!”
不是吹,他的确梦见左拳打趴一个陆籍,右脚踢翻一个剑主的霸气场景,可在别人梦里,还真没想过。
“想啥呢?”元璋斜瞥他,没好气道:“要梦也是梦我自个儿,你想要?自己梦去!”
他撑着懒腰,在走进船舱前,忽然转身问道:“昨晚都没放开,你全力施为的话,能做到何种程度?”
白宏脱口而出:“也就踩踏楼船一角吧。”
“你疯了?”元璋满脸惊诧,掏了掏耳朵,没听错吧?这小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自然不信,挑眉道:“你能踩烂,老子驼你去虔凤城!”
好几人都望过来,摆明了不信。
白宏就受不了这种眼神,当即运了八成力,一脚猛跺,直震得自个儿牙关打颤,腿脚酸麻,而楼船却纹丝不动,别说坍塌一角,河面上起了一细微波澜,都算他力大如牛了。他挠了挠头,打着哈哈道:“早饭还没吃呢,就没劲儿……”
元璋一皱眉,嘴角下瘪,神情古怪道:“看出来了。”
紧接着就是众人的哄堂大笑声。
“告辞!”元璋双手抱拳,撂下一句后,直接走了。
独留下满脸郁闷的白宏。
输给这样的懒虫,岂止是不应该啊?
老天爷偏心!
璞,玉石也,返璞归真,就是让事物回到本来的样子。
白宏心中头头是道,真去捕捉突破的苗头,又无迹可寻。
“那点杀气也收干净了啊,可突破一事仍没办法,莫非剩下半步,是让人看清自我?好像又不是。早知如此,该向程青请教的,肯定能让她开心一阵,好好嘲笑一下废物师兄呗。”
白宏猛地将头发抓得乱糟糟的,突破不了就不突破,反正急又急不来。
想通这点,他终于好受许多。
一溜烟跑去厨房,没等他开口,伙夫长就笑着招呼他:“船上没外人,白公子别拘束。”
“您多虑了!”
他毕竟交了钱的,抱起一整只烧鸡就啃,烈酒一口口猛灌,用力宣泄着心中烦闷。
对方目睹了刚才的闹剧,好心替白宏开惑,“公子武功不差,而是小觑人了,元家水军不行,但毕竟登记在册的战船,夹板由上等红杉木与兽皮层层交叠而来,再以龙骨支撑,你那一脚,岂止跺在船上?该是整个河面才对!”
“原来如此!”白宏将一席话听下后若有所悟,可真要去理清头绪,就又像楼船上随风摇摆的锦旗,无所适从。
一种忽然变愚笨的感觉,不难受,也不记得啥时候有这情况,莫不成……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