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途中（1 / 2）

信王的这艘船很大。有卧室、有阁楼、有茶间、有暖房。二十个船工在船舱底层摇着桨。慢悠悠的行驶在平静的运河中。这一条运河贯通南北，陆续修建已有千年。早在春秋时期，吴国为伐齐国而开凿邗沟，隋朝大幅度扩修并贯通至都城洛阳。前朝元朝翻修时弃洛阳而取直至北平城。后续几经修葺，逐渐形成当前的航道。两岸居民，也多是靠此维持生计。或是行商、或是搬运、或是摆渡、或是灌溉、或是游玩。船不靠岸，可是忙坏了沿岸的一众大小官员。纷纷驾着小船，前来请安。各府县、各学政、盐道茶道、漕运、东西厂锦衣卫。一波又一波络绎不绝好是热闹。

祖上的规矩，大明官员是不宜与皇亲藩王有太深牵扯的。怕的就是有藩王勾结政军，图谋造反。奈何信王地位特殊，乃是当今圣上唯一亲弟，圣上与这亲弟自小一起长大，对其很是疼爱。既然皇帝都不介意，那下面的人也便顺杆爬了！万一能搭上信王这艘大船，那以后少不得平步青云的机会。

也有的不是奔着信王而来，还有很多是张阁老的学生，以前提拔的下属。听闻此次张阁老要回京复启，这便赶紧来刷个脸熟。待到之后张阁老官复，这便是朝堂上的背景靠山！若是张阁老面圣时能递一句话，一个边府小官儿立马能再上几个台阶。

李毅也随着信王见了几波人，发现都是一样的送礼、寒暄。便觉颇为无聊。后面便索性躲了开来，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喝茶饮酒。闲极无聊了，便给徐光启上上课。讲的东西也是东一块、西一块。今儿个讲物理化学，明儿个讲数学统计，后儿个讲社会统计。徐光启是颇为开心，每天的笔记都记得厚厚一摞。课后还要仔细研读，再拿了问题过来认真请教。杨心在有空的时候也来旁听，每次有杨心在的时候，李毅便兴致很高，往往能多讲一会儿。徐光启的笔记也能多记几张。

这一天正聊到西洋的制度变革上。徐光启便与杨心产生了分歧。最后又绕到所谓自由和人权的问题上来。最后变成了所谓大明与西洋文化优劣之争。一个说华夏历史上没有明确的人权概念，一个说虽无概念但有人权观念和意识。李毅看着两人争辩，也乐的当成热闹。最后两人要李毅评理。李毅看着两人，一边是爱徒、一边是心上人儿，也不知该帮谁助谁。最后还是决定帮助所谓“未来师娘”梳理一下形象！

李毅解释道：“既然讨论人权，那便需要知道人权的定义、来源、范围与保障。两位以为然否？”

两人皆点头。

李毅继续：“先下定义：人权包括生命和自由的权利，获得劳作权利，以及其他更多权利。便如上次所讲，随着生产力的不断发展，人的人权的范围将有扩展，比如，不受奴役的权利、言论自由的权利、接受教育的权利等等。”

徐光启急忙询问：“为何人权还会扩展？”

李毅恼火：“你这死脑筋，忘记之前所讲四个佃户的比喻了？”

徐光启赶忙施礼：“学生不敢忘师尊教诲。佃户一，产粮1石；佃户二，产粮5石；佃户三产粮1石；佃户4，产粮1千。因自食2石，所以待遇各有不同。”

李毅两手一摊：“待遇就是人权咯！佃户一，对应夏商时期，奴隶若产不出多余的粮食，那便想杀就杀了，那时人还不如牲口。所以最基本的生存权都很难保证；后来有了牛马耕作，产粮效率提升，因为有了收益，便不随便杀，于是便有了生存权。便是佃户二，对应于秦汉时代；接着发展协同耕作又再次提高效率，能赚更多粮食，便有了劳作权利；继而耕梨用具、水利建设也发展起来，那制作耕梨、水力建设也需人手，便有了选择劳作职业的权利，甚至牛都不能滥杀，宋法规定随意杀牛要充军。于是牛也有了生存权；便如我所说，继续发展下去，耕种之人在未来也未尝不能有坐轿的权利也未可知。”

徐光启蒙了：“这不通啊，天赋人权，应是天赋人权啊！”

李毅无奈：“谁是天？上帝么？若上帝赋权，那北平城外死难十余万民众，宁波城外被海盗砍了脑袋的百姓便没被赋权么？想来西洋之地，被滥杀的百姓也是有的吧！怎的你家上帝还如此挑挑拣拣的还偷懒么？所以，光启我再问你：人权到底是谁赋？”

徐光启还在迟疑，杨心却抢答：“是生产力！”

李毅点头：“而生产力掌握在民众手里，所以人权是民众通过提升生产能力，靠自己争取来的。可不是谁施舍的。”

徐光启又问：“若人权天赋是伪，那何以西洋发展如此迅速？何以我大明如此孱弱？”遂又自顾自的言语道：“是了，因为西洋的生产力提升了，因为西洋的生产力高于大明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李毅回答：“所以因果关系要理清楚，不是因为人权解放而导致的生产力提升；而是生产力提升导致民众争取到更多的人权！至于所谓天赋人权的口号---它也仅仅只是一句口号而已。在这方面的认识深刻还是要说东方文化认识的更深一些。”

徐光启好奇：“为何是东方认识更深？”

李毅说：“《周易·乾》：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李毅摇头“老祖宗这点财富你是一点都没继承下来，西洋文化没你想的那么厉害。你要记住：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因为西学的根儿是错的！即使偶尔长的正了，后面还是要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