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 不可直视神（1 / 2）

奥吉大人的劝说，是卡伦想要的。

比起一开始就采用暴力屈服措施，先诱骗进来再调教无疑更容易一些。

其实奥吉大人本身就是一个被调教成功的典范，她成年后心里只是想着逃跑，却没想着要报复，而且可以看出，她对秩序神教，是有感情的。

这就是奴隶和宠物的区别，它们都会渴望自由，但前者会有弑主冲动，后者则澹很多。

而且对于卡伦来说，先骗到自己手里来，在神教那里确定搭档关系获得来自神教的定期资源给养后，自己就可以将这条小骨龙丢给家里的两位“驯兽师”来调教了。

一个普洱，一个凯文，卡伦觉得根本用不着自己费心思，它们俩肯定能帮自己把小骨龙调教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毕竟一位是邪神大人，现在打架能力不行，其他方面的能力倒是值得信任的，在它眼里，就算是上个纪元的那种强大龙族，都和羊圈里的肥美羔羊没什么区别；

普洱就更不用说了，它都能把邪神大人“驯化”了当狗骑。

“向他臣服吧，你将得到真正成长的机会，变成完整的龙族！”

卡伦不知道安瑟夫人到底和自己的女儿聊了些什么，但无疑现在的奥吉大人比之前显得要感性了不少。

她应该是不愿意，并不想让这条小骨龙重走自己的老路，但她更清楚这件事已无法改变，倒不如让这条小骨龙少受一点苦。

卡伦能够看出奥吉大人龙眸里隐藏着的愧疚，只是他自己心里却没什么感觉。

撇开一些极端特例，其实绝大部分人都会受周围环境的影响，卡伦也不例外。

约克城虽然在现实主义文学里往往自带灰白色调，有着各种各样的人类社会矛盾，但它依旧是一个文明覆盖之地；

可地穴神教这里，则充斥着种族杀戮，看似拥有文明的一切，实则轻轻一戳，里面的野蛮血腥就能直接滴淌出来。

“人”的概念在这里实际上已经缺失了，这里本质上，其实是一座大型斗兽场。

你无法奢望一个人能够站在斗兽场里继续保持着仁慈和谦逊……况且，卡伦从不觉得自己真的拥有过这两种高尚品格。

不过，预想中的顺利情景并未出现，骨龙现在虽然已经被完全禁锢，可面对来自奥吉大人的劝降，它依旧抬起了自己那高傲的头颅，嘴里很是生涩含湖地发出了一个音节：

“家畜。”

这是对奥吉大人说的。

刹那间，奥吉大人虽然拥有极为庞大的身躯，可此时却如遭电击，一股极为强烈的羞耻感从她灵魂深处涌现出来。

彷徨、自责、失措……到最后，演变成了最为彻底的狂怒。

但她的狂怒不是针对羞辱自己的骨龙，因为她竟然将那尊巨大的龙首，慢慢转向了卡伦。

卡伦心下一惊，有问题。

他可以相信奥吉大人的感性，但绝不认为，身为执鞭人身边的一条龙，她不懂得在对应的场合该做些什么，要知道，她的心里一直有着畏惧，对执鞭人、对秩序之鞭、对秩序神教的强烈畏惧。

可现在，她却抬起了爪子，准备对卡伦发动攻击。

她被控制住了。

千魅开始快速扇动翅膀带着卡伦拉开距离，而卡伦自己，则在后退的同时将目光看向那条骨龙。

这条明明才刚出生的小骨龙，竟然能操控住成年的奥吉大人？

心里虽然有很多疑惑，但并未影响到卡伦接下来的动作，他举起手，握拳。

原本禁锢着骨龙的那一根根棱锥在卡伦的操控下开始更为疯狂地挤压和爆裂，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卡伦可不想面对一头敢于真的对自己出手的成年冰霜巨龙，不管怎样，先把那条骨龙“掐死”，才是最为明智的决定。

杀了她，奥吉大人应该就能解除控制恢复正常了。

至于失去这条骨龙的损失……卡伦一直很清醒，自己的切身安全才是最根本的利益。

然而，卡伦出手的同时，奥吉大人也出手了，只见她张开龙口吐出一股冰霜，原本卡伦正在引爆的术法竟然在此时陷入了冰冻。

那条骨龙也被冰冻在了里面，却又等同于被保证了安全。

甚至，卡伦还看见骨龙的眼眸里，流转出了一抹戏谑，似乎是在嘲讽着卡伦接下来将要面临的凄惨结局。

果然，确保骨龙的安全后，奥吉大人的庞大身躯开始重新调转，随即，一记龙尾朝着卡伦直接抽了过来。

卡伦原本后退的身形直接一个拉升，虽然躲开了龙尾的抽击，但伴随而来的可怕气浪还是重重地砸在了卡伦的身上，千魅马上用双翅将卡伦包裹。

一颗巨大的黑色球体被掀飞出去，卡伦打算借用这种方式趁机远离。

他没想过靠自己一个人去单杀一条成年冰霜巨龙，确切的说，虽然他这阵子一直在欺负奥吉，但他从未天真地认为，自己会是奥吉的对手，尤其是在她已经显现出本体后。

可是，卡伦想走，但奥吉可没想欢送，她那庞大的身躯经过重新调整后变得极为矫健，身体一颤，直接飞临到前方，探下一只巨爪，准备将那颗黑色的球体攥住……不，应该是攥爆。

翅膀张开，卡伦身形向前冲刺，再次完成了躲避。

身躯上的巨大差距是一种优势，但同时也是弱势，就如同一个成年男性想要徒手抓苍蝇，本身就有很大难度。

“吼！”

龙吟发出，奥吉大人身体上呈现出了一层冰霜，恐怖的寒气开始向四周席卷。

始祖艾伦冰属性力量开始在卡伦身上浮现，用火属性力量来隔绝寒冷在此时显然是不现实的，还不如直接选择相同属性的力量为自己制造一个隔离带。

不过，眼前的危机虽然被暂时抑制住，卡伦却发现四周一大片区域，出现了一个冰雪世界，它囊括的空间很大，远处角落甚至可以看见极为清晰的棱角。

这是结界，也可以称之为阵法，以龙族强大的体魄作为依托施展出来的“囚笼”。

想打破它，不仅需要破除寒冰力量的加持，同时还得拥有破开巨龙身躯的后续力量，否则巨龙就可以将你围困在这一片区域内与你尽情地玩耍。

卡伦原本想当一个苍蝇，闪躲的同时伺机逃离；

奥吉大人则将门窗关好，举起了苍蝇拍。

千魅翅膀快速扇动，卡伦和奥吉大人开始在这里进行一场追逐游戏，有些时候面对比较困难的局面，卡伦就采用黑雾化的方式来躲避。

反正他体内灵性力量储存丰厚，可以长时间的保持这种高机动性。

但是，奥吉大人那里，就已经有些烦躁了，为了早一点杀死卡伦，她使用出了新的术法。

“卡察……卡察……卡察……”

一座座冰川在卡伦周围浮现，它们都飘浮在空中，遵循着某种规律。

卡伦左手手掌中模彷浮现开始进行运算，得悉奥吉大人的用意后，他示意千魅带着自己快速向下离开这片区域。

可惜，尽管卡伦的反应已经很快，但冰川已经快速运转起来，这就像是一台巨大的吸力机，开始将周遭的一切强行吸扯进去。

半空中的卡伦失去了自由行动的能力，他的身体正在不由自主地被向上吸扯。

继续下去的话，等到自己真的被吸扯进最深处，那等待自己的将是最为绝望的冰川绞肉机。

卡伦闭上眼，干脆转过身，一边尽可能地让千魅进行阻滞一边开始念诵咒语：

“秩序之门！”

高级大型术法——秩序之门。

一尊黑色的大门出现在了卡伦的上方，散发着极为浓郁的秩序气息，可如果凑近了仔细看，可以发现这座大门上的很多细节十分特殊，和秩序之门纹路不同，更像是轮回谷上的那座轮回之门。

黑色大门的出现，帮卡伦阻挡住了一大片区域的吸扯力，卡伦身形趁机快速坠落，虽然依旧无法离开这被封闭着的冰雪世界，但好歹远离了危险，可以稍微喘口气。

见卡伦向下逃脱了，奥吉大人选择身体则在此时下压，几乎没有其他多余动作，纯粹靠身体冲撞就撞毁了这一扇黑色巨门。

“噗……”

大型术法被强行破坏，遭受反噬的卡伦嘴里吐出一口鲜血，胸口更是有股撕裂般的疼痛。

但他此时来不及去在意这些，落地后的他，马上单膝跪下，左手手掌贴在了地面：

“秩序——绝望防御！”

“嗡！嗡！嗡！嗡！………”

一根根粗壮无比的秩序锁链从四周地面窜出，在卡伦头顶上方交错，凝聚成了黑色的巨大圆弧，将卡伦完全罩护在了里面。

奥吉大人没有犹豫，庞大的身躯继续下落，她的腹部位置撞击到了圆弧上，承载着可怕重量的秩序锁链并未应声而断，反而主动弯曲下凹，尽可能地卸掉力道，同时阻滞住奥吉大人的落下进程。

它不是一口铁锅，更像是一个刚编织起来的藤盖，有着极强的韧性。

但成年巨龙的身体还是太可怕了，虽然是迟缓了一点时间，可最终，由秩序锁链编织成的巨大圆弧还是宣告破碎。

奥吉大人的身体继续下压，想要将下面的那个人连同其四周环境都一同抹除。

然而，伴随着一声刺耳的摩擦，奥吉大人有些惊愕地低下头，她感到自己的腹部一阵酸痛，像是被一个尖锐且粗壮的东西直接顶入。

原来，在先前圆弧遮蔽的下方，竟然出现了一座黑狱城堡。

城堡的结构本就是四周一圈城墙，中间建筑物高耸，最尖端原本用来安置魔晶炮的位置，此时已经刺入了冰霜巨龙的腹部。

这就像是一个人在地上打滚，不小心压在了一颗图钉上。

黑狱城堡内部指挥室，卡伦右手缠绕着藤蔓，上方的建筑正在不断地塌落，但他本人力量的灌输以及战争之镰对这一术法的远程加持，让这里暂时在冰霜巨龙的身体重量面前勉强支撑了下来。

奥吉大人身体向上，脱离了“图钉”，一片龙血像是雨水一样洒落，将黑狱城堡外部染成了红色。

可惜卡伦现在没这个心情，换做其他时候看着这新涂漆，他应该会觉得挺满意。

不过，这对于奥吉大人来说只是一点小伤，她调转过身形后，马上张开嘴，令人震惊的寒冰暴风正在她口中酝酿。

卡伦摊开手，手里出现了一张泛着金色的卷轴——禁咒月神的眼泪。

这是他现在手头唯一一个能对这条巨龙造成威胁的东西，有些黑色幽默的是，这居然是那具“骷髅”在自杀前留给自己的礼物。

真的没料到，竟然这么快就可以用上了。

现在，摆在卡伦面前的有两条路：

要么用这张卷轴破开外部冰雪世界的结界，然后和奥吉大人比拼赛跑；

要么，就找机会把这卷轴直接用在奥吉大人身上，将她重创；

可现在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是……如何确保在使用这种级别卷轴时，自己不会被拉着一起殉葬？

因为使用这个卷轴时，使用者必须要对其灌输进极为庞大的灵性力量才能成功激发，但它的破坏方式是以其为圆心，形成一片类似眼泪形状的绝对虚无。

所以，理论上来说，除非使用傀儡来进行操控，否则本人使用的话，这就是一种同归于尽的自杀式袭击。

城堡上方，奥吉大人低下头，龙口中喷吐出了浓郁的寒冰火焰，那种蔚蓝色的火焰开始席卷这座城堡。

这一下子，城堡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化，像是一块在太阳下曝晒的黑巧克力。

卡伦先是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身体状态，随即，体内始祖艾伦火属性力量运转，在卡伦脚下出现了一道红色星芒，紧接着红色星芒又出现了五处，每一处星芒上面都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卡伦。

要是普洱在这里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很自豪地用猫爪一指，说道：“看，这就叫天才！”

“轰！”

勐然间，城堡裂开，六个卡伦分为六个方向，快速冲了出去，蓝色的火焰开始在他们身边疯狂燃烧，它不会对衣物造成损坏，但会对灵性力量以及灵魂造成极大的针对性损伤。

卡伦依旧咬着牙继续提升着速度，其实，他倒没有太过痛苦，因为平日里他的灵魂早就经受过千锤百炼，痛苦阈值很高；

正常人的灵魂在此时就像是一滴落在地上的水，很快就会干涸，卡伦好一点，他不是一滴水，而是一滩水，因此可以支撑更长一点的时间。

不过很快，另外五道虚假投影很快就在火焰中化作黑烟消散了，只剩下唯一一个，而卡伦的前进方向，正是被冰冻在那里的小骨龙。

奥吉大人一边继续喷吐着蓝色火焰一边龙爪向下企图将卡伦拍死，但卡伦的身形实在是过于灵活，一次次地避开了它的打击。

不过，已经明知了卡伦打算的奥吉大人还是在卡伦触碰到小骨龙所在位置前，提前将自己的尾巴低垂了下去，将那一块巨大的冰疙瘩包裹住，形成了更多一层的防御。

见状，卡伦停下了身形，双方间还有一小段距离，接近一百米。

见卡伦放弃了，奥吉大人眼眸里流露出玩弄之色，然而，正当她打算继续加大火焰喷吐力度将卡伦的灵魂给彻底烧干时，却看见卡伦手里拿出了一份卷轴，卷轴内已经被灌输进了灵性力量，正释放出可怕的能量波动。

卡伦没有看向上方的奥吉大人，而是看向那条冰疙瘩里的小骨龙，用传声术法喊道：

“这个距离下，这一道禁咒的破坏范围，足以将那一截龙尾以及里面的你一起被抹去，来，我们一起死吧！”

冰疙瘩内的小骨龙眼里流露出了恐惧之色，她能感知到这个年轻人类不是在欺骗自己，那张卷轴内所蕴藏的破坏力，真的可以做到将自己抹除。

“嗡！”

上方，奥吉大人闭上了嘴，原本一直在喷吐着的蓝色火焰随之消散。

立于半空中的卡伦虽然鼻子里没有闻到一丁点烧焦的味道，但却有种自己已经满身焦肉的感觉，要是再淋撒上一点椒盐，自己就可以摆盘上桌了。

奥吉大人开口道：“她只想离开，她只想要自由，放她离开，你也可以走。”

显然，被控制着的奥吉大人此时正在复述着小骨龙的意思。

可惜，卡伦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当双方彼此都将剑架在对方脖子上时，谁先相信来自对方的承诺，那么谁就注定会后悔。

卡伦很怕死，他一直很惜命，因为他还想继续欣赏这个世界的风景，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做，比如对明克街的承诺。

但这个时候，越是怕死，就越是要表现出不怕死的姿态来，只有这样才能吓住那条小骨龙。

卡伦继续盯着冰疙瘩的位置，

开口道：

“要么，同归于尽；要么，向我臣服。”

……

约克城。

秋冬在维恩人眼里，区分度并不高，因为一场湿冷的秋雨往往会牵着冬日的手一同到来，腻到不分彼此。

简约的书房内，一个女人正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用手轻轻揉捏着自己的眉心。

她有些头痛，也有一点恶心，她清楚，这种不舒适感将会持续挺长一段时间，因为她刚刚自毁了一具分身，等于自己切掉了一只手，失衡感和不适感注定会出现。

看着梳妆台里的自己，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他刚刚来过？”

思索了一下，

她重复道：

“他刚刚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