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篇】第四章 灿烂之夏(1/3)(1 / 2)
四月底,气温已经明显高了起来,天气也已经开始从晚春朝着初夏过渡了。
空中常常飘着一团有一团的杨絮,那些绒绒团落到地上,又会积成一片灰色的雪。阳光开始给人燥热的感觉,身上穿的衣服也越来越薄了。某天,当我走在校园的主干道上,迎着路灯的暖黄光望向辽阔天幕时,那轮银月正像过往的五千多个日子里的那样,静谧地徜徉在夜空里。
在一个多云的早上,高考体检工作也如期开始了。除了拍胸片以外,其他部分都是在学校里进行的。先到一个教室里测血压、身高体重,然后到另一个教室脱外衣检查四肢是否能正常活动,再然后是测试味觉、视觉和听觉。
“嗯……268?”我看着纸上密密麻麻印着的点阵,谨慎地报出能看到的数字。
“这一页呢?”
“看起来像只兔子。”
“这个呢?”
“大象?”
“下一位。”
我松了口气,跟着前面的队伍去了测味觉的教室。虽然知道自己的感官大概率没什么问题,但看着那些图案的时候还是会有点紧张,担心自己不能解读出里面的信息。
“同学们看好了啊,在你们面前的桌子上会有三瓶液体,请各位同学仔细闻一闻,然后告诉我这是什么。这三瓶液体分别是……”
我还没听清这三瓶液体分别是什么,教室外就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是新测完视觉的一队同学已经来排队了。
反正有一瓶是水,这是肯定的。
排到我的时候,我小心地俯下身贴近瓶口,用手扬了扬。不需要仔细闻,一股酒精的味道就扑鼻而来——毫无疑问,这瓶是酒精。戴着眼镜的男医生点点头,然后把下一个瓶子推到我面前。
像刚才那样,我俯身去嗅。
呃,这是什么味道?
没有酒精那么明显,但好像也不是水,有一股淡淡的酸味。总觉得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这是什么。
“闻不出来吗?”见我站在原地犹豫,医生便问我怎么回事,一只手甚至已经拿起了笔准备登记。
“不是,我就是感觉这个闻起来怪怪的,有点发酸,反正不是酒精也不是水……”
“那你再闻闻这个。”说着,他把最后一瓶液体推了过来。
没有闻到任何味道,那这一瓶毫无疑问便是水了。
“这个是水,嗯。”
“第二瓶是白醋,你回家之后找你家长要一下好好闻闻,一看就是打小不进厨房的。”
这话一出,其他同学也开始哄笑起来。好尴尬,真想原地消失。
毕竟,冬至包饺子那次,我那极其匮乏的家务技能是有目共睹的……
去医院拍胸片前的最后一项是抽血。体检的前一天早上,班主任特意叮嘱我们在抽血前先别急着吃早饭,要空腹抽血。我跟着长长的队伍慢慢向前走,快排到我的时候,我看到桌上堆满了针头和真空采血管,从透明的壳子里我能看到里面装着鲜红的血液,在目光接触到液体的一瞬间,我本能地感到一阵晕眩。
我用手扶着额头,轻轻踉跄了一下。
“你没事吧?是不是晕血?”站在我后面的谢杨迅速扶了我一把。
“有点……晕。”
“嗨呀,问题不大,等会抽血时候你别看就行了。”
我打量着那堆装满采样血的管子,还是有点哆嗦:“抽这么多,疼吗?”
“不疼,你别想就行了,就跟被蚊子叮一下一样,没啥区别。”
“真的?”
“真的。”
他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半信半疑。
很快就排到我了,我心一横,撩起袖管把左手放在垫子上。医生在上臂系上橡胶管,我顿时觉得前腕一阵发麻,血液都在那里滞涩了,隔着皮肤,我看到青色的血管慢慢鼓起。我别过头不敢看,但左右两侧也都有在抽血的队伍。我索性闭上了眼睛。肌肤传来一阵刺痛,但很快就又消失了。
谢杨诚不欺我,确实不疼。
“用棉签按一会儿就可以了。”
医生解开束缚在上臂的橡胶管,我听到在松开的瞬间,橡胶管发出几声脆响。我用右手拿着棉签,按住还在冒血珠的针口,慢慢站起来,跟着前面的队伍下楼,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
刚下了几节楼梯,到拐角处的时候,我腿一软,原地跪下了。
本来排在我前面、跟我一路还有说有笑的宋忆琳一下子慌了,“同桌你还好吧?”
“我好像是晕血了……”我扶着楼梯的栏杆,但还是浑身发软,站不起来。
见我没什么大事,她松了口气,紧接着给我来了一句——
“爱卿平身。”
我……
“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我伸手去抓她,她很灵巧地躲开了。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扶你起来,等会儿走路上买点东西补补吧?”
她一把把我捞起来,半架着我下了楼。
“你还是晕血啊?”谢杨很快下楼跟上队伍,看到我这副虚弱的样子,丢给我一个听起来是发问实则是在陈述现状的判断句。没等我回答,他二话不说,迅速跑下楼。没过多久,他就拿着两盒牛奶和几块袋装面包回来,塞到宋忆琳手上:“呐,给你们买的,你们两个女生刚抽完血,都补补吧。”
“那你呢?”我看着他空空的手。
“先操心你自己吧,我至少还能去超市跑一个来回。”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别扭……但,毫无疑问是好意。
刚出体检的教学楼,班主任就骑着车子赶上了我们班的队伍:“有没有抽完血后身体不适不能走路的,我电动车能带一个人,等会其他几个走读生也会过来。”
宋忆琳果断把我推了出去。
“你这是晕血吗?能走路吗?”
我支支吾吾,“晕,勉强可以走路……”
在恢复了几分钟后,我确实可以勉强走路了,但还是需要人扶着。双腿依然发软,每走一步路我都能感觉自己在飘。
“勉强就上来吧。”班主任拍拍后座,我努力爬了上去,在后座坐稳。
而后,电动车带着我向医院一路疾驰。我在电动摩托车后座,从他的肩上看向前面的路。虽然早晨是多云的,但到了上午,阳光已经破开满天碎云,透过广玉兰的叶隙懒懒地照下来。墨绿的叶片在暖色的阳光下闪烁着别样的生机,硕大的白色花瓣在阳光照射下变得有些透明。
这种半透明的白色总让我感到莫名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