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骊之女(1 / 2)
瑰里认得它,那似乎是来自她心间快要被遗忘的声音,一个同三年前已经稍有不同的声音。瑰里惊喜地转头,见到马上那个少女的脸庞微微一怔,看到那个熟悉的笑容随即笑道:“沃只!”
沃只跳下马来,看到瑰里如今的容貌姿态也先是颇为惊讶,紧接着拉住她的双手道:“你怎长得这样快啊,我都快不认得了。”
而瑰里眼前看到的眼神一个矫健又娉婷的少女,拥有着最傲人的身姿和最姣好的容貌,完全不再是当年那个稚嫩顽皮的小公主了。二人相视着也没有说话,似是不知从何谈起,她们当年虽是倾盖如故,如今却也不免有些陌生了。
忽然沃只拉住瑰里的手向远处骊王与萧铿对坐的位置走去,道:“走,我们去听听我父王在和你伯父谈些什么,顺便再和他们聊聊。”
瑰里一惊,忙将她往回拉,劝道:“大人谈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参与了,他们聊什么我们也不懂,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她绝对不可以让萧铿和骊王发现自己正在这里,若是还同他们说了话,卫氏指不定会如何数落她呢。
沃只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啊,那群奴仆能听懂什么。”说罢复拉着瑰里向前走去,瑰里百般劝说无果,却怎也不能将卫氏搬出来,只得可怜巴巴地道:“这如何行啊……”
沃只听后撇撇嘴,道:“我记得上回就和你说过,这是草原,又不是城中,哪里有那么多规矩啊。再者说,我父王很和善的,你在他面前绝对会很轻松的。”
她说罢,拉起瑰里的手就向前跑去。瑰里只觉自己被一个强大的力量所牵动向前,无法挣脱。沃只性格豪爽,手劲更是比她大上许多,此刻竟教她抽离不开,便只得随着她向前跑去,心中却早已不敢想象今日卫氏会如何惩处她。
骊王与萧铿相谈甚欢,视线里只见自己的小女儿从远处跑来,手中还拉着另一个身着琰国服饰的女孩,心中先是些许疑惑,转瞬间对萧铿笑道:“那个女孩似乎和沃只很好呢。”说罢便指了指远处跑来的二人。
萧铿顺着他手指向的方向看去,见是瑰里,随即笑答道:“那是我大琰宗室的女孩,名瑰里。”因瑰里的身份对于他有些敏感,而列国之间皆知先王仅有他与萧锵二子,便没有说出她是萧锵的女儿,以免祸从口出。
只见二人已经来到他们面前,沃只给二人行完礼,便欣喜地向骊王介绍道:“这是我很好的朋友,名叫萧瑰里。”
这是瑰里第一次见到骊王。只见这骊王是个虬髯汉,眉宇宽阔,耳有金环,身形俨然稳重,竟令她有些生畏。这边沃只已经将她介绍出去,便立即屈膝行礼:“臣女萧瑰里。”
在沃只介绍之时,骊王就已经开始打量这个“宗室女孩”。只见她长着一对弯弯的柳叶眉,眼睛深邃,鼻梁高挺,嘴唇微合,不似臻首娥眉般小巧,却有一副不可进犯的骄傲气质,令他感到有些新奇。
瑰里已经行礼,骊王微笑着让她起身,亲切地问道:“我曾听沃只说,她在琰国的一个朋友骑术很好,骑起来像疾风一般,比男子都厉害,这应当就是你了。”
若是换了别人说起此话,瑰里必是要炫耀一番。可如今在自己面前的是骊王,她便只得低目回答:“臣女只是会骑,算不得很好。”
沃只心思简单,见她这样谦虚方要辩解,就见骊王呵呵笑了起来,对着萧铿夸赞几句,就对二女说:“好啊,那你们玩去吧,我同琰王还有一些事情要谈。”
沃只闻言,忙蹦蹦跳跳地拉着瑰里走了。
待她们走到瑰里方才站着的小山坡,沃只问道:“你怕我父王啊?”
瑰里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或许是有些紧张。”
沃只环抱起双臂,打量似的看着瑰里:“不对啊,你今年怎生这样拘谨。”她忽然插科打诨地道:“哦,你是不是有喜欢的郎君了?”
瑰里心知她仅是说笑,但被说中还是不免有些心虚,便瞪了瞪沃只,直到沃只上来主动示好神色才有所缓和。两人也没有继续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只是随便聊聊此次秋猎的事项,便分别了。
待沃只准备好奶茶走进骊王的王帐,骊王忽然把她叫住,挥挥手令她走近,沉声问道:“你可知,那萧瑰里出自琰国宗室的哪一支?”
沃只觉得莫名其妙,回答道:“她曾经说过,自己是琰王的侄女。”见父王眉头不展,似在思考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也不禁放低声音试探地问道:“怎么了?”
骊王没有回答,许久才吩咐道:“从今天开始到秋猎结束的这段日子,你要刻意与她亲近,更加取得她的信任。另外,多同琰国的公主交好,你获取了什么有用的信息,定要第一时间向我禀报,我也会令女官将这一切事宜安排妥当。”
沃只下意识地问:“为什么?”在她心里,她和瑰里从来都是最纯粹的朋友,从来没有利益或是名誉的纷争,更不愿去以这样的方式利用她。
骊王怒道:“有什么为什么的,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那萧瑰里一步步利用你,最后联合整个琰国把我们吞没吗?”
沃只不敢置信地听着这些话,捂起耳朵尖声道:“不可能,不可能,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骊王拧拧眉心,见小女儿这样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也是无奈,许久长叹道:“琰王心计颇深,他欲与我等为敌,必要先从我身边的人下手。而你,正是琰国人的利用对象之一,诱骗你的,也只能是另一个女孩……”
沃只听得脊背发凉,只感觉心跳得厉害。她颤声道:“我如今,该如何做?”
骊王闭目道:“从今往后,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要慎之又慎;其次,多与琰国的那些宗室贵族们打交道,获取到的信息定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沃只听着骊王的这些话,一种莫名的情感悄然升上胸腔,那或许是忿然,是由不解转化的不甘。沃只直视着骊王,道“是”,便鞠身退出。
沃只离去后,骊王的心或许有些许不安,却顷刻转为一种计获事足的满足。无论萧瑰里是否有心利用沃只,他都是这样令沃只认为的。他只得利用沃只对世事的不解和对自己的信任,去让她在关键时刻能够做出更为“正确”的选择,也为了自己能够更好破解琰王设下的种种陷阱。
傍晚开设酒席,萧铿与骊王坐在上首,两国重臣坐于两侧,中有篝火。宴席正式开始后,先由萧拾兰与那沃只各舞一曲,再由本国宗女向对方席上之客献酒,以示友好与尊敬。
琰国的人选由卫王后钦定。如今她身边有来自各大族派来的少女作为侍女,其中令她最为满意的来自庄氏,名燕然,是族长庄羿的女儿,与拾兰年龄相仿。庄氏动作稳重而一丝不苟,又会奉承,不似其他侍女那样总说一些不着边际的好话,庄氏令卫王后感到十分称心,为此她还多次赏赐庄羿,庄燕然也很快在庄氏一族、乃至大京出了名。
骊国的奉酒者则是一位来自骊国后族鄂氏的少女,名乌理,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窈窕,容貌姣好,奉酒的动作也纯熟连贯,一出场便吸引了众多琰国望族少女的目光。她始终保持着温暖又不失尊敬的微笑,端着银色的酒壶,倒出的酒水与杯壁碰撞,泛着火光与清澈,声音仿佛来自最清脆的铃铛。
卫骅近日心情不大好,前几天小卫秩生病,他和萧葛兰的心也都十分沉重。他身为肃侯不得不赴这一场秋猎,如今萧葛兰留京照顾孩子,他远在湜上,相隔甚远他的心也随之牵挂。
当这样一个洋溢着热情的少女来到卫骅面前时,那种生机的气息一下子拨开了多日里他心间的阴霾,填补了空缺,而这种久违的活泼又使他瞬间追溯到了许多遥远的记忆……